陈老倌子那声“行家法!”如同惊雷,在祠堂内炸响,彻底击碎了陈小斌心中最后的侥幸。
两名身材魁梧、面容冷硬的护村队员应声上前,一左一右,将瘫软在地的陈小斌架了起来,粗暴地拖向祠堂院子中央那根专门用来执行家法的木桩。
他的鞋子在青石板上蹭掉,模样狼狈不堪。
“不!叔父!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陈小斌拼命挣扎,涕泪横流,声音听起来格外凄厉。
他试图用脚蹬地,却被护村队员死死按住。
“我是你亲侄子啊叔父!你看在我死去爹的份上……
啊!!”
他的话被一声沉闷抽打打断。
一名护村队员解下腰间缠绕的、浸过桐油的牛皮鞭,在空中甩出一个鞭花,随后毫不留情地抽在了陈小斌的背上!
“啪!!”
清脆的鞭挞声伴随着陈小斌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那件破旧的衣服瞬间被抽裂,一道狰狞的血痕立刻浮现出来,火辣辣的剧痛让他浑身一颤,差点晕厥过去。
“一!”执刑的护村队员面无表情地报数。
祠堂内鸦雀无声,只有陈小斌的呜咽声。
族老和核心子弟们冷眼旁观,不少人眼中甚至带着快意。
陈小斌平日仗着族长侄子的身份,在村里没少嚣张跋扈,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此刻见他受刑,无人同情。
陈老倌子端坐在太师椅上,面沉如水,一滴泪水无声的从他的眼眶流出,滑落下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看着侄子受苦,心中并非毫无波澜,但为了宗族规矩,为了陈家村的颜面,他必须硬起心肠。
“啪!!”
“二!”
“啊——!叔父!痛死我了!饶命啊!”
“啪!!!”
“三!”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们…别再打了…”
一鞭狠过一鞭。
陈小斌的惨叫声从一开始的高亢,逐渐变得嘶哑、微弱。
他背上、腿上早已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物,滴滴答答地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暗红。
剧烈的疼痛反复冲击着他的神经,每一次鞭挞都让他感觉灵魂都要被抽离体外。
起初,他还在哀嚎求饶,期盼着叔父能心软喊停。
但陈老倌子那冰冷而决绝的目光,彻底扎碎了他最后的希望。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狠心?!
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侄子!!
就为了那点可笑的族规?为了你那张老脸?!
你明明可以网开一面,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可你却非要往死里打我!非要毁了我!!
怨恨的毒草,开始在他濒临崩溃的内心疯狂滋长。
对刘大壮的恨,对那个贱人小桃红的恨,此刻都转移、汇聚,在了他的亲叔父——陈老倌子身上!
他不再求饶,只是死死咬着牙,嘴唇被咬破,满嘴的血腥味。
他将头深深埋下,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怨毒和仇恨。
每一鞭落下,他身体抽搐一下,心中的恨意就加深一分。
他恨陈老倌子的不近人情,恨他的铁石心肠,恨他为了所谓的规矩,亲手毁掉自己在陈家村的一切!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最后一鞭,带着执刑者全部的力气,狠狠抽下!
陈小斌猛地昂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随即脑袋一耷拉,彻底昏死过去。
执刑的护村队员收起鞭子,退到一旁。
祠堂内一片死寂,只有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陈老倌子缓缓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看着昏迷不醒、血肉模糊的侄子。
脸上浮现出一抹痛楚的神色,但很快便被坚毅取代。
他环视四周,缓缓开口道:
“族规如山,不容亵渎!今日陈小斌之罚,望尔等引以为戒!恪守本分,光耀门楣!”
“将其抬下去,自即日起,逐出祠堂三年,非召不得入内!其名下管理的村中事务,暂由陈永贵接管!”
命令下达,立刻有人上前,将昏迷的陈小斌像拖死狗一样从木桩上解下,抬往村中的诊所。
陈老倌子看着侄子被抬走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以为这只是执行了一次必要的家法,维护了族规的尊严。
他却不知道,那三十鞭,不仅打烂了陈小斌的背,更彻底打碎了他心中对家族、对叔父的最后一丝敬畏和亲情。
往日的血缘羁绊,在此刻已化为刻骨铭心的私仇。
一颗充满了怨毒的种子,已经在陈小斌的心中,深深地埋下了。
而此刻,在庆云镇某个隐秘的角落,王云正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这条被他亲手逼入绝境的“落水狗”。
而从这一刻开始。
陈家村这块铁板一块的堡垒,终于从内部,被他撬开了一道致命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