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春阳渐暖,东风吹得金兜山满坡草木抽芽。
崖边的迎春开得金灿灿的,溪边的柳丝垂着嫩黄的新叶,连山石缝里都钻出了星星点点的蒲公英,空气里飘着泥土的腥气和花草的清香。
唐圣师徒四人牵着小白龙,踏着沾着晨露的青草,刚走进山坳,就被这满目的春色绊住了脚步。
“师父,这金兜山看着就有好东西!”
孙无孔蹲下身,指尖戳了戳一株肥嫩的蕨菜,破妄精眸扫过四周,远处的竹林里有野鸡扑腾的影子,溪涧里隐约能看到鱼群游动。
“俺去抓几只飞禽,保证新鲜!”
猪八戒早就盯着溪边的水色咽口水了,搓着圆乎乎的手笑道。
“师父,俺老猪去捞鱼!这溪里的鱼看着肥,做酸菜鱼正好,再摸两只甲鱼,炖个汤补补!”
沙僧则背着竹篓,走到坡下的灌木丛旁,仔细翻找着。
“师父,我去挖些野菜野果,灵山菜、马齿苋、刺莓果,都是能吃的,还能解腻。”
唐圣笑着点头,从行囊里取出一块灵石板(之前从狮驼城带的,耐热不易裂),又拿出灵炭,在溪边找了块平坦的空地,开始搭临时灶台。
“你们去吧,注意安全,我在这里准备做饭,争取中午开饭。”
孙无孔一个纵身就跃到了竹林里,他动作轻得像猫,盯着一只羽毛油亮的七彩野鸡。
那野鸡正低头啄食竹虫,没察觉到危险。
孙无孔指尖弹出一缕金光,正好缠住野鸡的翅膀,噗嗤一声,野鸡扑腾了两下就没了力气。
他又在附近找了找,不多时就抓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一只野鸭,用草绳捆着,拎着往回走。
猪八戒则脱了外衣,挽起裤腿跳进溪里,溪水刚没过膝盖,凉丝丝的却不刺骨。
他眼睛盯着水面,见一群鲫鱼游过,双手猛地一捧,就抓住了三条。
又在溪底的石缝里摸了摸,竟摸出一只两斤重的甲鱼,还有一条十斤多的草鱼,乐得他嘴都合不拢,用藤蔓串着鱼和甲鱼,哼着小曲往回走。
沙僧的竹篓也很快满了,灵山菜的叶子嫩得能掐出水,马齿苋带着红茎,还有半篓红得发亮的刺莓果。
他自己都忍不住摘了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临近中午时,三人都回到了灶台旁。
孙无孔把飞禽往地上一放,猪八戒把鱼和甲鱼摆在石板上。
沙僧则将野菜野果分类摆好,唐圣看着堆成小山的食材,笑着说。
“够咱们吃一天了,今天好好解解馋。”
唐圣先处理飞禽,他找了块湿泥,把野鸡拔毛去内脏后,用盐、料酒、姜片腌制片刻,再用荷叶把鸡裹得严严实实,外面糊上厚厚的湿泥,埋进灵炭堆里,做叫花鸡。
野鸭则褪毛后,用蜂蜜、酱油、香料调成的酱汁均匀涂抹,架在灵炭上慢慢烤,油脂滴在炭火上,滋滋作响,香气瞬间飘了开来。
野兔去皮后,一部分切成块,用豆瓣酱、八角、桂皮卤制,做酱兔肉。
另一部分则剁成小块,用辣椒、花椒、蒜末炒成麻辣兔头,红亮的油光裹着肉块,看着就让人垂涎。
接着处理水产,草鱼片成薄片,用淀粉、蛋清腌制,酸菜切丝炒香,加灵泉水煮开,放入鱼片,最后撒上干辣椒和花椒,浇上热油,酸辣开胃的酸菜鱼就成了。
鱼头和鱼骨则剁成块,用火锅底料炒香,加开水煮成麻辣鱼头,鲜辣的香味飘得老远。
甲鱼则和枸杞、红枣一起,放进陶罐里,用慢火炖着,汤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花,鲜得能掉眉毛。
最后处理猪肉和野菜,野猪是猪八戒刚才在山坳里撞见的,被他一钉耙敲晕了。
取下五花肉,切成方块,先焯水去血沫,再下锅炒出油脂,加冰糖炒出糖色,倒上酱油和黄酒,加水焖煮,不多时,红烧肉就变得红亮软糯,筷子一戳就能穿透。
灵山菜清炒,只加少许盐和香油,保留了野菜的清香。
马齿苋则用开水焯过后,加醋、蒜泥、香油凉拌,爽口解腻。
刺莓果则摆进洗净的树叶里,做成简易果盘,红的果、绿的叶,看着就清爽。
“师父,俺老猪能先尝一块红烧肉不?”猪八戒盯着石盘里的红烧肉,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伸手就要去抓。
“急什么,还没做好呢。”唐圣笑着拍开他的手,“等所有菜都做好,一起吃。”
孙无孔则凑到烤鸭旁,闻了闻香味,点头道。
“师父,这烤鸭的火候正好,外皮焦脆,里面肯定嫩得流汁。”
沙僧则默默帮唐圣递着碗筷,把做好的菜一一摆到铺在地上的芭蕉叶上。
叫花鸡、烤鸭、酱兔肉、麻辣兔头、酸菜鱼、麻辣鱼头、红烧肉、清炒灵山菜、凉拌马齿苋、刺莓果盘,还有一锅甲鱼汤,满满当当摆了一圈。
香气在山坳里弥漫,连溪边的小鸟都飞过来,落在树枝上,歪着头盯着饭菜,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唐圣刚把最后一碗甲鱼汤端上桌,想起了天庭的慕容雪。
她最爱吃这种鲜美的炖品,还有酸甜的野果。
他抬手捏了个传送诀,指尖闪过一道柔和的金光,将一小罐甲鱼汤、一只叫花鸡、小半只烤鸭、一碗酸菜鱼、麻辣兔头、半盘刺莓果包裹起来。
金光一闪,食物便消失在空气中,朝着天庭飞去。
此刻天庭瑶池仙苑,慕容雪正坐在亭子里看书,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面前的石桌上凭空出现了一罐汤、一只叫花鸡、小半只烤鸭、酸菜鱼、麻辣兔头和一盘野果。
她笑着拿起汤罐,打开盖子,鲜美的甲鱼香味扑面而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唐圣送来的。
“算你有良心。”
慕容雪舀了一勺甲鱼汤,小口喝着,汤里的枸杞和红枣炖得软糯,鲜而不腻,她咬了一口烤鸭腿,外皮酥脆,肉质鲜嫩,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等你取完经,一定要带我亲自尝尝你做的全席。”
“小白,你也化成人形,过来一起吃吧。”唐圣对着溪边的小白龙喊道。
小白龙轻嘶一声,白光一闪,化作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眉目清秀,带着几分腼腆,走到芭蕉叶旁,对着唐圣躬身行礼:“多谢师父。”
唐圣笑着给了他一只鸡腿:“不用客气,快吃吧,今天的菜多,管够。”
师徒五人围坐在芭蕉叶旁,正式开吃。
猪八戒一手抓着红烧肉,一手拿着麻辣兔头,嘴里还塞着烤鸭肉,含糊不清地说。
“师父,这红烧肉太香了,比狮驼城的烤羊腿还好吃!俺老猪能多吃三碗饭!”
孙无孔则偏爱酸菜鱼和麻辣鱼头,夹起一片鱼片,放进嘴里,酸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师父,这酸菜够味,鱼也嫩,下次再遇到草鱼,还这么做!”
沙僧吃得斯文,每样菜都尝一口,尤其喜欢清炒灵山菜和甲鱼汤,他舀了一碗汤,慢慢喝着。
“这甲鱼汤很补,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都多喝点,赶路辛苦,补补身体。”
小白龙吃着叫花鸡,偶尔夹一筷子凉拌马齿苋,眼神里满是满足,偶尔还会给唐圣递一块刺莓果说:“师父,这个很甜。”
唐圣看着徒弟们吃得开心,自己也胃口大开,拿了一只叫花鸡。
敲开泥,剥开荷叶,鸡肉的香味扑鼻而来,肉质鲜嫩,带着荷叶的清香,他笑着说。
“这叫花鸡的泥是用灵泉水和的,荷叶也是山边刚摘的,比普通的叫花鸡香多了。”
这顿饭从中午一直吃到傍晚,太阳西斜,把山坳里的草木都染成了金黄色。
桌上的菜吃了大半,猪八戒拍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坐在草地上,打着饱嗝。
“不行了,俺老猪吃撑了,走不动路了。”
孙无孔也摸了摸肚子,笑着说:“师父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俺老孙也吃多了,得消化消化。”
唐圣看了看天色,说道。
“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悟空、八戒,你们把剩下的菜打包收拾好,留着明天当早饭。”
“沙僧,你去搭帐篷,你们三个一间,我一间,小白一间。”
“好嘞!”三人齐声应下。
孙无孔和猪八戒找来干净的油纸,把剩下的酱兔肉、红烧肉、刺莓果一一包好,收起。
沙僧则从行囊里取出三顶帐篷,选了三块干燥的空地,熟练地固定帐篷支架,拉好帐篷布,还在帐篷周围撒了一圈驱虫的草药。
小白龙则主动去溪边打了些清水,倒进陶罐里,放在余温尚存的灵炭旁,准备着晚上喝的温水。
夕阳落下山时,帐篷都搭好了。
孙无孔、猪八戒和沙僧钻进了最大的那顶帐篷,猪八戒一进去就躺在铺好的干草上,不多时就传来了呼噜声。
沙僧则坐在一旁,借着帐篷外的余光,整理着第二天的行囊。
孙无孔则靠在帐篷壁上,想着白天吃的酸菜鱼,嘴角还带着笑意。
唐圣则走进自己的小帐篷,解开僧袍的腰带,靠在干草上,脑海里想起慕容雪收到食物时的笑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西行路虽有艰险,却也有这些温暖的时刻,倒也不觉得枯燥。
小白龙的帐篷在唐圣旁边,他化回龙形,蜷缩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虫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渐渐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山坳里一片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呼噜声和虫鸣,伴着春日的晚风,显得格外安宁。
金兜山深处,金兜洞内灯火通明,洞府的石壁上镶嵌着夜明珠,照亮了整个大厅。
青牛大王正坐在洞府中央的石椅上,手里把玩着太上老君给的金刚琢,眼神深邃。
面前站着一个浑身是汗的小妖,那小妖是他派去山坳侦查的,刚从外面跑回来。
“大王,小的查清楚了!唐僧师徒今天早上就到了金兜山,就在东边的山坳里!”
小妖喘着粗气,连忙禀报。
“那唐僧一到,就让大徒弟孙悟空去抓飞禽,二徒弟猪八戒去捞鱼,三徒弟沙和尚去挖野菜野果,自己在山坳里搭灶台做饭,做了一大堆菜,什么叫花鸡、烤鸭、红烧肉,香味飘得老远!”
青牛大王皱了皱眉,手指停住了动作:“他们就顾着吃?没做别的?”
“没有!”小妖连忙摇头,“他们从中午开始吃,一直吃到傍晚,那猪八戒吃了好几大碗饭,还打包了剩下的菜!”
“现在他们已经搭好了帐篷,正在休息,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住一间,唐僧住一间,连那白龙马都单独住一间帐篷!”
青牛大王沉默了片刻,对着殿外喊道。
“传我的命令,让所有在外侦查的小妖都回洞府,关闭洞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洞!”
“是!”殿外的小妖应了一声,连忙去传令。
不多时,所有小妖都回到了洞府,洞门轰隆一声关上,用巨石封死,整个洞府瞬间安静下来。
青牛大王看着下面站得整整齐齐的小妖,语气严肃地说道。
“小的们,今天叫你们回来,是有件事要跟你们说,那唐僧肉,咱们吃不成了。”
小妖们顿时炸开了锅,一个胆大的小妖问道。
“大王,为什么啊?那唐僧就在山坳里,咱们这么多兄弟,只要偷袭,肯定能抓住他!吃了唐僧肉,就能长生不老,多好啊!”
“好?”青牛大王冷笑一声,眼神扫过众小妖。
“你们知道唐僧的徒弟都是什么身份吗?大徒弟孙悟空,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十万天兵天将都拿他没办法,连玉帝都要让他三分。”
“二徒弟猪八戒,曾经是天蓬元帅,掌管十万天河水军,手里的九齿钉耙是太上老君亲手打造的。”
“三徒弟沙和尚,曾经是卷帘大将,在凌霄宝殿当差,手里的降妖宝杖也不是凡物。”
“就连唐僧的坐骑白龙马,都是西海龙王的三太子。”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更别说那唐僧本人,是如来佛祖的二徒弟金蝉子转世,背后有整个西天佛门撑腰!”
“咱们就算抓住唐僧,吃了唐僧肉,用不了半个时辰,满天神佛就会杀到金兜山,把咱们洞府夷为平地,到时候别说长生不老,连尸骨都剩不下!”
小妖们听得脸色煞白,纷纷低下头,再也不敢提抓唐僧的事。
青牛大王看着众小妖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
“我已经想好了,从今天起,咱们彻底封闭洞府,安心修炼。”
“洞府里有之前储存食物,足够咱们吃几个月。”
“等过几个月,唐僧师徒西行远去,咱们再重开洞府。”
“是!谨遵大王命令!”
众小妖齐声应道,眼神里没了之前的贪婪,只剩下敬畏。
他们知道,大王说得对,跟唐僧师徒硬碰硬,只会自取灭亡。
青牛大王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进洞府深处。
春日的金兜山,夜色渐浓,山坳里的安宁和洞府里的沉寂,构成了一幅奇特的画面。
而这平静的背后,是一场未曾发生的劫难,也是青牛大王权衡利弊后的明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