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隙回廊的混乱与污浊,足以让任何太乙境以下的修士瞬间疯狂或湮灭。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雨,法则乱流扭曲撕扯着一切,而那浓郁到化为液态的“渊”之气息,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咆哮、吞噬、腐蚀。
墨辰紧抱着建木残枝,脸色苍白如纸。即便有残枝庇护,苏挽秋的终末神辉笼罩,他依旧感觉自己像暴风雨中的蝼蚁,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神魂被周遭无尽的恶意与疯狂冲击得摇摇欲坠。
苏挽秋周身暗金神辉稳定地撑开十丈方圆,将最致命的威胁隔绝在外。但她秀眉紧蹙,维持这片净土对抗整个回廊的污浊压力,对她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美眸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警惕着可能从狂暴渊息中诞生的任何威胁。
唯有凌煌,依旧是那片绝对混乱中唯一的“异常”。
他信步而行,仿佛漫步于自家庭院。沸腾的渊息乱流在他脚下温顺平息,扭曲的法则在他面前自然捋直,破碎的空间碎片自动铺就道路。他所过之处,那足以侵蚀大罗金仙的污浊气息,甚至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无法沾染。
他的目光,直接锁定了回廊最深处那搏动着的、散发着最极致污秽与吞噬意志的——“污浊之眼”。
以及悬浮于眼瞳之上,那柄被漆黑纹路缠绕、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碧绿钥匙,还有钥匙下方,那个与污浊之眼融为一体、散发着太乙境混乱波动的枯槁身影——叛徒木蓟。
木蓟睁开那双彻底被“渊”吞噬的漩涡之眼,发出扭曲疯狂的嘶吼。
凌煌却仿佛没听到他的叫嚣,甚至没去看那铺天盖地袭来的、由液态渊息凝聚的恐怖触手。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那柄被污染的钥匙上。
“弄得如此丑陋。”他微微皱眉,似是对艺术品被玷污的不满。
然后,他抬手,抓向钥匙。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蕴含着言出法随、改写现实的至高伟力。
“净。”
一字出口,法则更易!
那缠绕钥匙、疯狂抵抗的漆黑污染纹路,发出了绝非实体能发出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凄厉尖啸!它们如同遇到了绝对的天敌克星,拼命挣扎扭曲,却在下一个瞬间便如同阳光下的阴影般,无可挽回地消融、褪去!
纯净磅礴的建木生机与空间伟力轰然爆发,钥匙恢复了翠绿晶莹的本貌,光华流转,甚至比在禹天尊手中时更为纯粹!
而那漫天袭来的液态渊息触手,在距离凌煌三尺之外,便如同撞上了宇宙最坚硬的壁垒,瞬间凝固,继而崩散瓦解,重新化为无序的污浊能量,回归下方的巨眼之中。
“不!!我的力量!母巢的恩赐!!”木蓟惊恐尖叫,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钥匙、与污浊之眼的联系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斩断!那种剥离感,比抽魂炼魄更痛苦千万倍!
凌煌手握净化后的钥匙,温润而强大的力量在他掌心流转。他这才将淡漠的目光投向因力量反噬而剧烈颤抖、形体开始崩溃的木蓟。
“恩赐?”凌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不过是把你变成一团更肥一点的鱼饵,等着钓更大的东西罢了。”
他屈指一弹。
一道纯净无比、蕴含着通天建木最本源生机与镇压之力的青色光华,瞬间没入木蓟的眉心!
“啊——!!!”
这一次的惨叫,远超之前被渊息侵蚀时的疯狂,充满了极致痛苦下的……清醒!
建木的净化之力,霸道无比地冲刷着木蓟体内的每一丝“渊”之污染,如同用最灼热的圣焰焚烧他灵魂与肉体的每一个角落。这过程痛苦到无法用言语形容,却也将他被污染蒙蔽、扭曲的神智,短暂地、强制性地拉了回来!
他眼中的漆黑旋涡褪去,露出了原本浑浊却充满无尽痛苦、悔恨与恐惧的眸子。他看到了墨辰那充满仇恨与悲痛的脸,看到了那柄恢复纯净的钥匙,过往的背叛、欺骗、沉沦以及对“母巢”那虚妄承诺的追逐,如同最残酷的镜子和最沉重的枷锁,在他清醒的神智中疯狂闪现。
“禹天尊……我……罪该万死……他们……骗了我……母巢……啊啊啊——!”他的话语被更剧烈的净化痛苦打断,身体在青光中开始不可逆转地崩解。
凌煌冷漠地看着他:“你的罪,万死难赎。这净化,是让你死得明白点。”
最终,在极致痛苦与清醒的绝望悔恨中,木蓟的身躯连同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渊息,被建木青光彻底净化,化为最原始的精纯能量粒子,消散于空。
叛徒,终得彻底清算。
凌煌随手将净化后的建木钥匙抛给墨辰:“拿着,物归原主。”
墨辰手忙脚乱地接住钥匙,感受到其中那同源而生、却更为磅礴纯净的力量,再想到木蓟最终的下场,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将钥匙紧紧握住,深深一拜:“谢前辈为我族清理门户,夺回圣物!”
苏挽秋也稍稍松了口气,维持神辉的压力减小了一些。她看向凌煌:“此件事了?”
凌煌却并未回答,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的“污浊之眼”。
失去了木蓟这个“守门人”和钥匙这个“道标”,那巨大的液态渊息泉眼似乎变得有些躁动不安,搏动的频率加快,喷涌出的污浊气息更加狂乱,仿佛其中有什么东西被惊动,即将苏醒。
“鱼饵没了,”凌煌看着那翻腾的污浊之眼,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看看能不能钓出条像样点的鱼来。”
他话音未落。
咕嘟……咕嘟……
污浊之眼中心,突然冒起一连串巨大的、粘稠的气泡。
紧接着,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饥饿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史前巨兽,缓缓睁开了眼睛,自那极致的污浊深渊中,冰冷地“望”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