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煌的声音平淡无奇,甚至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却如同蕴含着宇宙间最根本的律令,清晰地穿透了那无数世界破灭之音重叠而成的低沉呢喃,直接回荡在规则污浊海的深处,回荡在那苏醒了一丝的、庞大漠然的意志核心之中。
刹那间,那仿佛由无数哀嚎与混乱凝聚而成的呢喃,戛然而止。
整片沸腾的、由负面规则与寂灭残渣构成的恐怖海洋,猛地一滞!
那些刚刚从“海”中升起的、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它们那锁定了三人的、充满贪婪与毁灭的“目光”瞬间变得混乱、惊疑,甚至……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它们那由纯粹负面规则构成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听到了某种源自生命最底层、绝对无法违抗的命令,竟不敢再向前逼近半分!
那规则旋涡深处投来的漠然“注视”,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那是一种被打断、被冒犯、继而产生的,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深沉的……惊怒!
它无法理解,为何区区一个“外来者”的话语,竟能蕴含着如此至高无上的权威,直接干扰甚至压制了它在这片属于它的领域内发出的意志!
苏挽秋和墨辰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两人皆是心神震撼,难以自已。尤其是苏挽秋,她身负终末权柄,更能体会到那漠然意志的可怕与凌煌那两个字中蕴含的、近乎“道”之本源的绝对力量差距。那是一种位格上的、彻底的碾压!
凌煌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那片规则海洋和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一眼。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条由他亲手开辟的、晶莹稳固的通道上。
“路有点远,走着太慢。”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两人解释。
然后,他抬起右脚,轻轻往前一踏。
咚!
一声仿佛并非响在耳边,而是直接敲击在宇宙规则根基上的沉闷声响传出!
以他落足之处为中心,整条由他开辟的、本已稳固无比的晶莹通道,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华!通道壁障上那些原本缓缓流淌的法则符文瞬间疯狂闪烁、重组、进化!无数更加复杂、更加深奥、蕴含着时空本源的至高道纹凭空浮现,交织缠绕!
整条通道开始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自我延伸、折叠、跳跃!
不再是单纯地穿过混乱空间,而是直接在规则的层面进行跃迁!通道外的景象不再是光怪陆离的污浊回廊,而是化为了无数拉伸的、扭曲的、色彩无法形容的光带,那是规则与维度被极致压缩又拉伸的显化!
墨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神魂都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万花筒,若非建木圣物死死护住他心神,恐怕瞬间就会迷失自我。他死死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苏挽秋也是娇躯微晃,急忙稳住身形,美眸中倒映着外界那疯狂变幻的规则光带,心中骇浪滔天。这不是简单的空间穿梭,这是……直接在修改沿途的规则,强行制造出一条通往目的地的“捷径”!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仿佛只是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万年。
那令人晕眩的规则跃迁感骤然消失。
通道恢复了平稳。
凌煌淡淡的声音响起:“到了。”
苏挽秋和墨辰急忙向前望去。
只见通道的尽头已然不同。不再是那片规则污浊海的边缘,而是直接深入到了那巨大规则旋涡的近前!
这里,仿佛是那片无边污浊海的一个“台风眼”。四周是咆哮沸腾、由负面规则凝聚而成的恐怖壁障,无数不可名状的阴影在其中翻滚嘶嚎,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而通道尽头,却相对“平静”,正对着那缓缓旋转的、深不见底的规则旋涡中心!
那旋涡中心,漆黑如墨,比绝对虚无还要空洞,散发着最为纯粹的吞噬与死寂之意。那里,就是“母巢”的其中一个入口!那股漠然古老的意志,正清晰地从中散发出来,比之前强大了何止十倍!冰冷的“注视”再次降临,牢牢锁定在三人身上,充满了被挑衅后的深沉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它似乎也没想到,对方竟能如此轻易、如此迅速地直接抵达它的“门前”!
轰隆隆!!
四周规则污浊海彻底暴动!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发出了混合着恐惧与狂怒的尖啸,疯狂地冲向这条胆敢直插它们圣地的通道!数道隐匿其中的、散发着大罗层次恐怖波动的阴影,也终于不再隐藏,携带着碾碎万界的威势,扑杀而来!
这一次的攻势,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是整个“渊”之核心区域的愤怒反扑!
墨辰面无人色,几乎瘫软。苏挽秋也是俏脸煞白,暗金王座瞬间浮现到极致,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她知道,这一次,恐怕真的到了生死边缘!
然而,凌煌只是平静地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旋涡入口,对于身后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怖攻势,仿佛浑然未觉。
就在那些攻击即将淹没通道的瞬间——
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绝对威严:
“此地,禁止喧哗。”
言出法随,规则改写!
那咆哮沸腾的规则污浊海,那尖啸冲来的无数恐怖存在,那几名散发着大罗威势的阴影……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能量波动,所有的攻击动作……
在这一刻,全部……静止了。
不是时间停止,而是构成它们存在的“喧哗”这一概念,被强行从这片区域的规则中……剥离了。
它们依旧保持着扑杀的姿态,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调动不了任何能量,如同陷入了一片绝对寂静的琥珀之中,凝固在了通道之外的光怪陆离里。
万籁俱寂。
只剩下那规则旋涡深处,传来的、愈发冰冷愤怒的意志波动。
凌煌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投向了那深不见底的漩涡入口。
现在,他对着那旋涡深处的存在,淡淡问道,“能好好说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