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人提出的交易条件,无疑戳中了苏挽秋当前最迫切的需求。上一任终末执掌者的残缺印记,其中可能蕴含的权柄奥秘与前世真相,对她而言至关重要。
凌煌应下这桩交易,看似随意,实则自有考量。他对于那所谓的“时空褶皱”以及能让这群技术高超的“观察者”都束手无策的失联事件,也提起了一丝兴趣。
“坐标,以及失联前最后的数据流。”凌煌言简意赅地对无面人说道。
无面人没有犹豫,抬手间,一道凝练的数据光束射向房间中央的星云模型。模型瞬间变化,聚焦到一片位于已知星域边缘、与无尽虚无接壤的荒芜地带。一个微弱的光点标记出失联前哨站最后已知的大致方位,同时,一段极其混乱、充满大量乱码和奇异干扰波纹的数据流被展示出来。
“前哨站代号‘开拓者VII型’。失联前正执行对‘虚无边陲’常规扫描任务。最后传回的数据显示,它遭遇了无法识别的空间扰动,其内部计时系统与主数据库出现严重悖论,随后信号中断。”无面人用光影文字解释道,“我们曾派遣三批探测单元前往,均在同一区域失去联系,无一生还。”
凌煌扫了一眼那混乱的数据流和星图坐标,点了点头:“可以了。”
他甚至没有向无面人索要任何交通工具或辅助设备,只是对苏挽秋和墨辰道:“走了。”
遁光再起,直接穿透了这处隐秘的监控中心,重新回到外界那幽暗的虚空。那银灰色的多面体结构在他们离开后,再次缓缓隐匿,消失不见。
“夫君,那时空褶皱……”苏挽秋有些担忧。连观察者组织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必然极其凶险。
“一种比较高阶的空间法则现象。”凌煌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描述一种自然景观,“通常由多个维度意外碰撞或强大能量湮灭引发,会导致时间流速异常、因果律紊乱、甚至诞生出一些不符合常规逻辑的‘悖论区域’。对于依赖稳定物理规则和逻辑运算的科技造物来说,确实是禁区。”
他驾驭遁光,朝着星图标记的方向疾驰,速度远超之前。越靠近目标区域,周围的虚空越发显得“异常”。星辰的光芒变得扭曲拉长,仿佛透过哈哈镜观看;偶尔能见到一些静止的、如同琥珀般凝固的空间碎片,其中封存着某些远古生物的残骸或是破碎的星舰;甚至能听到一些来自不同时间点的声音碎片在虚空中回荡。
这里,是现实宇宙的“疤痕”地带,法则薄弱,诡异丛生。
终于,遁光在一片完全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区域前停下。
前方,没有星辰,没有光线,甚至没有“空间”的正常概念。只有一片不断蠕动、变幻的、如同亿万种色彩混合后又被打散的混沌色块。这些色块时而拉伸成无限长的细丝,时而坍缩成无限小的奇点,时而又如同沸水般翻滚,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理智崩坏的气息。
这就是“时空褶皱”的具象化!仅仅是目光触及,就让人产生强烈的呕吐感和认知障碍。
墨辰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天旋地转,神魂欲裂,急忙紧闭双眼,全力催动建木青光护体。苏挽秋也是脸色发白,太乙道果剧烈震颤,终末权柄于此地感受到了极其混乱的“终结”与“新生”交织的悖论感。
“跟紧我,别乱看,别乱想。”凌煌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传入两人心神。
他并未直接闯入那片混沌色块,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股更加玄奥、更加至高的意念自他周身弥漫开来,并非能量,而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绝对定义权。
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眸子中,倒映出的不再是前方那令人疯狂的混沌,而是一条条清晰无比、纵横交错的法则之线!这些线条构成了万事万物的基础,而此时,在前方的褶皱区域,这些线条变得无比混乱、打结、甚至断裂!
凌煌抬起手,对着那团混乱的法则之线,如同最高明的织工,开始进行梳理。
他的指尖划过虚空,那些打结的线条被轻轻解开;断裂之处,被无形的力量重新衔接;混乱的走向,被强行捋顺、归位!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消耗心力的过程,远比暴力碾压要复杂得多。凌煌的神情也稍微认真了一些。
随着他的梳理,前方那令人窒息的混沌色块,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起来!虽然依旧光怪陆离,但至少有了基本的空间结构和时间流向!
一条狭窄的、相对稳定的通道,被凌煌硬生生地从绝对的混乱中“开辟”了出来!
“走!”
凌煌低喝一声,遁光沿着这条临时通道,瞬间射入了时空褶皱的内部!
通道之外,是无数扭曲的时空幻象:可能前一刻还是恒星诞生的壮丽景象,下一刻就变成了文明末日的地狱图景;可能左边是远古巨兽的咆哮,右边是未来战舰的残骸。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因果彻底颠倒。
苏挽秋和墨辰紧守心神,不敢有丝毫分心,牢牢跟着凌煌的遁光。
不知前行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凌煌的遁光猛地停下。
前方,通道的尽头,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悬浮在时空褶皱内部的、相对稳定的“气泡”空间。空间中央,静静地漂浮着一座巨大的、与之前监控中心风格类似的银灰色建筑——正是失联的“开拓者VII型”前哨站!
然而,这座前哨站的状态极其诡异。它的一半结构崭新如初,闪烁着正常的能量光芒;而另一半,却呈现出一种极度腐朽、锈迹斑斑、仿佛经历了亿万年时光冲刷的状态!两种状态的分界线清晰无比,却又在不断缓慢地蠕动、相互侵蚀!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前哨站那腐朽的一半表面,爬满了某种如同血管般蠕动、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光芒的肉瘤状组织!这些组织仿佛拥有生命,正在缓慢地吞噬着前哨站的金属结构!
“这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墨辰声音发颤。
苏挽秋则是死死盯着那前哨站,她能感觉到,在那半腐朽的站体深处,有一股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波动——正是与她同源的、属于上一任终末执掌者的残缺印记!但同时,也有一股极其邪恶、充满吞噬欲望的意志,缠绕在那印记周围!
凌煌的目光扫过那诡异的前哨站,最终落在那蠕动肉瘤组织上,眼神微冷。
“看来,这不只是简单的时空事故。”
“还有‘邻居’,趁火打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