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内,茶香袅袅。
苏挽秋并未因凌煌的不请自来而有丝毫慌乱,只是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动作自然,仿佛只是招待一位寻常访客。
凌煌坦然落座,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支凝神玉簪上。玉簪剔透,流光宛转,与他昨日所见似乎又有不同,那丝深藏其中的寒意与苏挽秋周身那股清冷的气息交融得更为紧密,甚至隐隐形成了一种极微弱的能量循环。
“这簪子,你用得倒是顺手。”凌煌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苏挽秋指尖轻抚过玉簪,感受着那丝沁入神魂的冰凉,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万宝楼倒是舍得。此物并非普通深海寒玉,核心处蕴有一缕‘九幽沉冰魄’,对稳定神魂、遏制心魔有奇效。在此界,堪称异宝。”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凌煌,目光锐利了些许:“王涛献上此物,怕是掏空了大半个云州郡城万宝楼的库存底蕴。这份‘心意’,可不轻。”
她是在试探,试探凌煌对此事的态度,以及他究竟展现了何等实力,能让郡城万宝楼的执事如此惶恐巴结。
凌煌自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却并不在意,只是淡淡道:“蝼蚁的讨好,无需在意。东西合用便好。”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玉簪上,似乎对那所谓的“九幽沉冰魄”更感兴趣。“九幽沉冰魄……倒是与你体内那点力量,有几分同源之象。”
此言一出,苏挽秋抚簪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屋内气氛瞬间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她体内那丝力量,是她最大的秘密,隐藏得极深,即便昨日面对刺杀,她也未曾动用本源,只以技巧和那柄奇异短刃对敌。他……果然能察觉到!
苏挽秋眸光微敛,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眼底的波澜,声音依旧平静:“是么?我修为低微,对此等天地奇物,感知远不如你敏锐。”
她在装傻,也在自我保护。
凌煌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并未继续深究。逼得太紧,反倒无趣。猫捉老鼠,总要给老鼠一点喘息的空间,游戏才好玩。
“此物温养之下,你神魂深处的旧伤,或可缓解一二。”他换了个话题,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苏挽秋再次一怔。她神魂确有暗伤,乃是封印记忆与力量所致,极其隐秘,他竟连这都能看出?
眼前这个“凌煌”,其眼力和感知,简直可怕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坦然承认:“确实略有舒缓。还要多谢你的馈赠。”
“无需谢我。”凌煌站起身,“只是觉得,若你太早被自身力量反噬而死,会少去不少乐趣。”
他的话依旧直接得近乎无情,却奇异地让苏挽秋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这种基于“兴趣”和“乐趣”的纯粹关系,目前而言,对她是最安全的。
“我尽量……活久一点,不让你失去乐趣。”苏挽秋难得地回了一句带着些许揶揄的话,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凌煌看了她一眼,未再言语,转身离开了听雨轩。
看着他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苏挽秋轻轻取下发间的玉簪,握在掌心,感受着那缕“九幽沉冰魄”与她体内力量若有若无的呼应,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复杂。
他到底是谁?
目的究竟是什么?
仅仅是因为“兴趣”?
而离开听雨轩的凌煌,神识微动,便感知到凌震岳正恭敬地候在他的陋室小院外。
“何事?”凌煌的声音直接在凌震岳脑海中响起。
凌震岳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说道:“煌少爷,青木城陈、林两家的家主今日来访,送上了厚礼,言辞极为恭敬,似乎是想……试探少爷您的态度。您看……”
“礼物收下。告诉他们,安分守己,可活。”凌煌的回应简单直接。
“是!小人明白!”凌震岳连忙应下,心中大定,同时又为那位的杀伐果断感到心惊。安分守己,可活。反之呢?不言而喻。
处理完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凌煌的目光似乎投向了更遥远的地方,青木城之外,云州郡城,乃至更广阔的天地。
“青木城……太小了。”他低声自语。
困于一隅,如何能更快地“体验”世间,又如何能让身边那只特别的“猫咪”更快地露出爪子和小秘密呢?
是时候,换个稍微大点的“池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