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是‘定义’本身。”
凌煌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审判,在这片凝固的概念之海中回荡。没有恢弘的气势,没有法则的激荡,却带着一种让源初身影核心代码都为之冻结的绝对权威。
那模糊的、由源初之光构成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明灭不定。构成其存在的无数基础逻辑链在这一刻纷纷崩断、错乱。它试图理解凌煌的话语,试图在它那浩瀚如星海的数据库中寻找匹配的权限记录,寻找能够解释眼前这超越一切预设参数现象的依据。
然而,没有。
一片空白。
或者说,是它权限所能触及的底层,拒绝承认,也无法承载这个答案。
“错误…不可识别…逻辑死循环…核心协议…遭受…无法修复之冲击…”
源初身影发出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刺耳的杂音,如同一个濒临崩溃的系统。它那原本包容万象的色彩变得混乱不堪,光芒急剧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
它所维护的“规则”,它所执行的“协议”,在凌煌那句“我即是定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就像一个程序,遇到了编写它本身的语言之父,任何基于程序内部的防御、攻击、质疑,都失去了意义。
苏挽秋屏息凝神,看着那仿佛随时会崩溃的源初身影,又看向淡然立于前方的凌煌,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明悟。她终于真切地体会到,凌煌所处的层次,是何等的不可思议。那不是力量的强大,而是位格的根本不同。
就在那源初身影的光芒黯淡到极致,即将彻底瓦解的刹那——
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源初身影本身,也非来自“篡改者”的干涉,而是这片概念之海的最深处,那维系着试炼存在的最终极核心,似乎因源初协议的濒临崩溃,而被触发了某种最后的……保险机制。
一点微光,最初如同萤火,自概念之海那无尽的底部缓缓升起。
这光芒并非源初之光的纯白包容,也非凌煌力量的深邃难测,更非“篡改者”恶意的灰暗污浊。它是一种极其温和、却又无比坚韧的明澈之光,如同历经万劫而不磨的真性,如同照破无明黑暗的智慧。
光芒穿过静止的概念光团,无视一切规则的凝滞,轻飘飘地来到了那濒临崩溃的源初身影面前,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
刹那间,源初身影那混乱的波动平息了,黯淡的光芒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崩溃的趋势却被强行止住。它核心处那错乱的逻辑似乎被这股明澈之光暂时抚平、隔离。
明澈之光并未停留,而是转向了凌煌。
光芒中,一道比源初身影更加凝实、更加清晰的意念缓缓传出,这意念依旧不带个人情感,却少了几分冰冷的程序感,多了几分历经沧桑的古朴与……一种近乎于“审视”的意味。
“超越定义者……汝,已无需试炼。”
这意念直接对凌煌说道,承认了他的位格。
“然,纪元轮回仍在,框架尚需维系。‘观测者’所求之超脱,乃在此框架内,寻觅一线挣脱樊笼之机。此机,非为汝设。”
它表明,凌煌本身已经超越了这试炼所能赋予的“超脱”,这试炼是为那些仍在纪元轮回框架内挣扎的存在准备的。
紧接着,明澈之光转向了凌煌身旁的苏挽秋。
“终末之执掌者,汝之道,乃此纪元循环重要一环。汝之存在,维系平衡,亦可能引动终局。”
它对苏挽秋的评判,带着一种客观的定位。
“汝,可愿承接‘超脱’之资格?须知,此路艰辛,九死一生。成功,或可窥见框架之外的一角真实;失败,则道果尽毁,永堕虚无,连终末权柄亦无法引汝归来。”
它向苏挽秋发出了正式的询问,同时也阐明了极致的风险。这超脱,并非坦途,而是真正的生死考验。
苏挽秋心神一凛。她能感觉到,这明澈之光所代表的,或许是比“源初”更接近此试炼本质的存在。它的询问,不容轻慢。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向了凌煌。
凌煌对她微微颔首,眼神平静,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尊重。他不会替她做决定,这条路,需要她自己来选择。
苏挽秋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终末女帝的威严与决断回归己身。她看向那明澈之光,清晰而有力地回应:
“我愿。”
她没有丝毫犹豫。无论是为了能与凌煌真正并肩,探寻那纪元之上的奥秘,还是为了自身之道能走得更远,看清这轮回的真相,她都没有理由退缩。终末,本就是向死而生之道,何惧风险?
“善。”
明澈之光微微波动,传递出认可的意念。
“资格已确认。试炼最终阶段——‘真我之路’,开启。”
话音落下,那明澈之光骤然扩散,如同一支巨大的画笔,在凝固的概念之海中轻轻一划!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概念之海被从中分开,一条完全由那明澈之光铺就的、笔直通往未知深处的光之路,出现在凌煌与苏挽秋面前。这条路散发着与之前紫金阶梯和概念之海截然不同的气息,更加纯粹,更加直接,仿佛直指一切存在的最终答案。
而在光之路出现的瞬间,那被明澈之光暂时稳定的源初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光之路的起点,成为了道路的一部分。显然,它的使命已经暂时结束,或者说,被纳入了这最终的试炼阶段。
“踏足此路,再无回头。所见所闻,皆为本心映照。渡过,则超脱在望;沉沦,则万劫不复。”
明澈之光发出最后的告诫,随即其本身也开始缓缓消散,如同完成了引导的任务。
光之路,静静地在眼前延伸,等待着跋涉者。
苏挽秋看向凌煌。
凌煌淡然一笑:“走吧,让我看看,这‘真我之路’,究竟能映照出何等风景。”
他率先迈步,踏上了那明澈之光铺就的道路。
苏挽秋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身影彻底没入光之路的刹那,整个概念之海轰然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他们身后,那片被凌煌力量凝固的空间也恢复了流动,只是那通往此地的紫金阶梯,已然无声无息地隐去。
唯有脚下这条仿佛通往永恒的光之路,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而在那光之路的尽头,隐约可见一扇门的轮廓,门后弥漫的气息,让苏挽秋感到无比的熟悉,又无比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