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胃囊”的深处,比其边缘更加诡异。这里空间结构支离破碎,如同被咀嚼后吐出的残渣,漂浮着各种光怪陆离的碎片——有星辰的星核残骸,有破碎的大陆板块,甚至还有一些凝固的、散发着微弱波动的法则结晶。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被“消化”了一半的状态,失去了大部分活性与灵性,只余下最本源的材质与能量。
这里寂静得可怕,连宇宙背景辐射似乎都被那曾经的“吞星者”吞噬殆尽。
凌煌与苏挽秋漫步于这片规则的废墟之中,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片残骸。寻常修士视若珍宝的星核残骸、神金仙料,在他们眼中已无太大价值。
凌煌的目标很明确,他在感知那些未被彻底同化的、蕴含着独特规则信息的“印记”。
忽然,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了一块毫不起眼的、约莫拳头大小的暗灰色“石块”上。这块石头表面布满孔洞,如同被强酸腐蚀过,但其内部,却隐隐散发着一丝极其隐晦、却坚韧无比的时间波动。
凌煌伸手虚抓,那块石头便落入他掌心。触手冰凉,神念探入,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万古之前的、微弱的叹息。
“这是……‘时之沙’文明的最后印记。”凌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一个曾经将时间法则研究到极致,甚至试图打造‘永恒沙漏’以超脱纪元轮回的文明。看来,它们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吞噬的命运,只留下了这点滴残响。”
他指尖流淌过一丝混沌气流,轻轻拂过石块表面。那暗灰色的石皮如同尘埃般剥落,露出了内部一点如同流动沙砾般的金色光华。那光华中,蕴含着关于时间加速、减速、循环乃至短暂停滞的诸多奥秘碎片。
“虽只是残片,但其中对时间本质的理解,别有独到之处。”凌煌将其收起,这对他完善自身对规则的定义,有着不错的参考价值。
苏挽秋也有所发现。她在一块如同琉璃般晶莹、内部却冻结着一抹暗红血迹的碎片前停下。那血迹中,蕴含着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带着无尽怨怼的诅咒法则力量,其层次之高,远超她所见过的任何诅咒。
“这是……‘咒怨古神’的本源精血?”苏挽秋辨认出来。那是一位在上古时期以诅咒之道称尊的邪神,其名号能令大罗止步,没想到也陨落于此,其最本源的力量被凝固在此地。
终末权柄微微波动,与那诅咒法则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诅咒,亦是导向终结的一种方式。苏挽秋小心地将这块碎片封印收起,或许能从中领悟到终末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两人继续探寻。
他们找到了一枚烙印着某个科技文明最高成就的逻辑核心,其中蕴含着近乎完美的“绝对理性”推演模型;发现了一截依旧散发着微弱生机的世界树残枝,其内蕴含着创造与生命的原始奥秘;甚至还有一团被压缩到极致的混沌元灵,那是开天辟地之初才会存在的原始能量……
这些“遗宝”,无一不是某个辉煌文明或强大个体留下的最后印记,代表着它们在某个领域达到的极致。它们未能抵挡“吞星者”的吞噬,但其最核心、最坚韧的“道”与“理”,却如同不易消化的骨骼,残留了下来。
凌煌来者不拒,将这些蕴含着不同规则碎片的遗宝一一收起。他并非要直接使用它们,而是要汲取其中蕴含的智慧与知识,丰富自身的规则库,为后续可能面对的“归一者”,乃至那未知的“造物主”层面,积累底蕴。
苏挽秋也同样收获颇丰。这些来自万古、不同体系的规则碎片,极大地拓展了她的眼界,让她对“终末”的理解不再局限于毁灭与消亡,更看到了其在诅咒、在理性、在生命尽头等等不同侧面的体现。她的终末大道,正在变得更加包容,更加深邃。
就在他们即将将这“胃囊”探索完毕时,凌煌的目光,骤然投向了这片废墟最中心、也是最黑暗的区域。
那里,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残骸,也非碎片,而是一个完整的、约莫尺许见方的暗金色匣子。匣子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纹饰,却散发着一股连凌煌都微微动容的隔绝与封印的气息。
这股气息的层次极高,甚至隐隐超越了当前纪元的规则范畴,带着一种……来自“外面”的味道。
“吞星者”那混乱的意志,似乎都本能地避开了这个匣子,不敢靠近,更别说吞噬了。
凌煌与苏挽秋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好奇。
凌煌缓缓上前,神念如同最轻柔的手,拂过那暗金匣子的表面。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匣子的封印结构极其复杂与古老,并非暴力可以开启,否则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可能毁掉其中的东西。
他尝试动用自身的“定义”权限去解析。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露出一丝意味深长。
“有趣……这封印的手法,与我知晓的几种都不同,但其中蕴含的‘超脱’意境,却做不得假。”凌煌缓缓道,“这匣子,以及其内的东西,恐怕并非此纪元之物,也非‘吞星者’所能吞噬。它更像是……被某位存在,故意放置于此地。”
“故意放置?”苏挽秋心中一动,“是敌是友?”
“暂时无法确定。”凌煌摇头,“但这封印,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达到某种特定的‘境界’与‘认知’,方能无损开启。”
他仔细感应着那封印中蕴含的意念残留,试图捕捉其来源。
“留下此物者……其意似乎并非隐藏,而是……等待。”凌煌得出了一个初步结论,“等待有资格打开它的人。”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为这次“吞星者”巢穴之行,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
这暗金匣子之中,究竟藏着什么?
留下它的,又是何方神圣?
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凌煌袖袍一挥,将那暗金匣子小心收起。
“此物牵扯可能甚大,需从长计议。”他沉声道,“先回万界殿。消化此番所得,再论其他。”
两人不再停留,身影自这片规则的废墟中消失。
而那被暂时封印的“吞星者”核心,以及这神秘的暗金匣子,无疑将为已然波澜起伏的纪元,带来更多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