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破局之刃
楚渊的身影在能见度极低的浓雾中亡命飞窜，将《影遁术》和《地煞敛息术》催谷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分辨方向，只求尽可能远离那片可怕的伏击之地。
右肩的伤口因剧烈运动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衣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神魂的刺痛更是如同针扎。但他此刻完全顾不得这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城主的真实面目、地煞殿的阴谋、那精心布置的绝杀之局……这一切如同冰冷的潮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自己从头到尾，都仿佛一颗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不知奔逃了多久，直到彻底力竭，眼前阵阵发黑，他才猛地扑倒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土坡下，剧烈地喘息着，咳出几口淤血。
他迅速检查四周，确认暂时安全后，立刻取出所有疗伤丹药，一股脑吞服下去，全力运转《万法吞噬诀》炼化药力。
必须尽快恢复！城主阴谋败露，绝不会善罢甘休，那名使者若未死，也定会疯狂报复。这片沼泽，已成真正的死地。
丹药之力化开，滋养着受损的肉身和经脉。他忍着剧痛，将刺入肩胛骨的残留毒素逼出，又小心接续着碎裂的骨骼。整个过程痛苦不堪，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同时，他分出部分心神，警惕地感知着周围。浓雾依旧弥漫，死寂无声，但这种寂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伤势在顶级丹药和强悍体魄的双重作用下，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枯竭的丹田也逐渐重新汇聚起真元。
就在他状态稍有好转之时，左侧的浓雾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以及……锁链拖地的声音？
楚渊瞬间警惕，悄然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融入了阴影，向着声音来源小心翼翼摸去。
穿过一片枯萎的芦苇丛，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前方一片浅浅的泥洼中，一个浑身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正被儿臂粗的黑色锁链牢牢捆缚着，拖拽着向前爬行。锁链的另一端，握在一个身材高瘦、穿着暗蓝色袍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手中。
那被拖行之人，虽然面目全非，但楚渊从其残破的衣物和微弱的气息中，辨认出了他的身份——林家之主，林雄！
而那个拖拽着他的阴鸷男子，楚渊从未见过，但其袍服袖口处一个不起眼的银色波纹标记，却让他心中猛地一凛——那是城主府核心人员的标志！
城主府的人？他们在内讧？
只见那阴鸷男子面无表情，如同拖死狗般拖着林雄，走到一处看似普通的淤泥前停下。他口中念念有词，打出一道法诀。
淤泥一阵翻涌，竟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黑黝黝的洞口，里面隐隐有昏暗的光芒透出，还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和呻吟声。
洞口附近，散落着一些破碎的衣物和……几具干瘪的尸骸！那些尸骸的死状，与之前被楚渊吞噬掉的人极为相似！
楚渊心中巨震！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原来如此！原来那些失踪的人口，那些被吸干气血的尸骸，并非全是自己所为！城主府，竟然也在暗中进行着类似的勾当！他们抓捕武者百姓，用某种邪恶手段汲取气血能量！这林雄，显然也是被当成了“材料”！
那阴鸷男子将奄奄一息的林雄粗暴地扔进洞口，随即再次打出手诀，洞口缓缓闭合，恢复成一片普通的淤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阴鸷男子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去。
楚渊隐藏在暗处，心中冰冷一片。好一个城主！好一个道貌岸然的黑曜城之主！表面上维持秩序，暗地里却行此邪恶之事！他与地煞殿，恐怕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甚至可能有着更深的勾结！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必须立刻离开这片沼泽！否则，迟早会被城主的人发现，或者被困死在此地！
他仔细观察着那阴鸷男子离去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被浓雾遮蔽的天空，大致辨认了一下方位。城主府的人进出此地，必然有相对安全的路径。
他小心翼翼地跟上那阴鸷男子，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凭借着《地煞敛息术》和强大的神识，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
那阴鸷男子显然对路径极为熟悉，七拐八绕，避开了一个又一个危险的泥潭和潜伏的毒虫。楚渊紧随其后，默默记下路线。
约莫行进了小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似乎逐渐变得稀薄，隐约可以看到沼泽的边缘和更远处山脉的轮廓。
就要出去了！
然而，就在此时，那阴鸷男子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楚渊藏身的方向，厉喝道：“谁？！鬼鬼祟祟跟了一路，给我滚出来！”
被发现了！
楚渊心中一惊，对方竟如此警觉！但他并未慌乱，既然被发现，那便……
他缓缓从浓雾中走出，目光平静地看着那阴鸷男子。
看到楚渊，那阴鸷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极度惊讶和一丝贪婪的神色：“楚渊？！竟然是你！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城主正到处找你呢！”
他显然认出了楚渊，并且知道城主对楚渊的“重视”。
楚渊面无表情，淡淡道：“带我去见城主。”
阴鸷男子嗤笑一声：“就凭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配见城主？乖乖束手就擒，让我把你带回去，或许还能少受点苦！”他感知到楚渊气息不稳，显然有伤在身，并未将其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他已然出手！一柄淬毒的短刃滑入掌心，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直刺楚渊丹田！手段狠辣，意图明显要废掉楚渊修为！
楚渊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
就在短刃即将及体的瞬间，他左手闪电般探出，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炼骨如钢的力量骤然爆发！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阴鸷男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惊骇和痛苦，手腕被硬生生捏碎！短刃当啷落地。
“你……”他刚吐出一个字，楚渊的右指已然点出！指尖一缕幽黑煞火跳跃，瞬间没入其眉心！
阴鸷男子身体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惊恐的表情永远凝固在脸上，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楚渊看也不看他的尸体，迅速在其身上搜索一番，找到了一块通行令牌和一份简陋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进出这片沼泽的安全路线以及几个隐蔽的据点位置，其中一个据点，赫然就在沼泽边缘不远处。
他收起地图和令牌，毫不犹豫，按照地图指引，快速向沼泽外冲去。
雾气越来越稀薄，终于，他冲出了那片令人压抑的迷踪沼泽！重新看到了久违的天空和阳光。
但他还来不及喘口气，前方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熟悉的能量波动！
是城主的气息！还有……那名沙哑使者的气息！他们竟然打起来了？
楚渊立刻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
只见林间空地上，城主与那沙哑使者正在激烈搏杀！两人皆是衣衫破损，嘴角带血，显然都受了不轻的伤。
“混蛋！你竟然背后偷袭！想独吞功劳吗？！”沙哑使者愤怒咆哮，攻势疯狂，招招搏命。
城主则面色阴沉，剑法依旧凌厉，却多了几分诡谲：“哼，若非你办事不力，岂会落到如此田地？乖乖交出魂牌，我或许可以给你个痛快！”
“做梦！我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沙哑使者彻底疯狂，竟开始燃烧本源精血，攻势一时压过了城主。
楚渊藏身树后，冷眼看着狗咬狗的戏码。看来城主偷袭未能得手，两人彻底撕破脸皮，陷入了生死相搏。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楚渊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将这两大威胁一并铲除的绝佳机会！
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着两败俱伤的那一刻。
场中战斗越发惨烈。沙哑使者燃烧精血，攻势虽猛，但后力不济。城主则稳扎稳打，不断消耗对方，身上也多添了几道伤口。
终于，沙哑使者一个踉跄，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城主眼中精光爆闪，抓住机会，一剑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对方心口！
就是现在！
楚渊动了！他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从树后暴射而出！目标并非任何一人，而是——两人攻击交汇的那一点！
他双手齐出，左手庚金剑气，右手幽冥煞火，两股力量并非攻向敌人，而是狠狠撞向了城主那志在必得的一剑和使者拼死格挡的手臂！
轰！！！
三股力量猛烈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翻滚，草木皆摧！
城主和使者都没料到会有人突然插手，而且时机把握得如此刁钻！两人同时受到巨力反震，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原本的杀招瞬间被破！
“谁？！”两人又惊又怒，齐声喝道。
烟尘稍散，露出楚渊冰冷的面容。
“是你？！”
“小杂种！”
两人看到楚渊，皆是脸色剧变。
楚渊却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身影一晃，《影遁术》施展到极致，如同分身般同时攻向两人！
攻向城主的，是蕴含着吞噬之力的暗沉短剑！直指其因反震而微微滞涩的右臂经脉！
攻向使者的，则是致命的幽冥煞火！直取其因燃烧精血而防御空虚的丹田！
围魏救赵？不！是同时强攻两大强敌！
城主和使者又惊又怒，不得不回身自救，狼狈地格挡闪避。
楚渊的攻势却如同狂风暴雨，毫不停歇！他根本不与两人硬拼，只是利用精妙的身法和时机的把握，不断骚扰、突袭，逼得两人手忙脚乱，无法形成合力，更无法从容疗伤或施展强大术法。
他就像一根搅屎棍，彻底搅乱了战局，将两人都拖入了泥潭般的缠斗之中。
城主和使者气得几乎吐血，他们任何一人的实力都远胜楚渊，但此刻皆已受伤，又被对方不要命的打法缠住，竟一时奈何不得他，反而被逼得不断消耗所剩不多的真元。
战斗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楚渊脸色越发苍白，伤势在剧烈运动中不断加重，但他眼神却越来越亮。他在赌，赌这两人之间的猜忌和怨恨，赌他们会先忍不住对彼此下死手！
果然，在又一次被楚渊巧妙引动，导致两人的攻击几乎对撞在一起后，沙哑使者彻底失去了理智！
“先宰了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他咆哮着，竟完全不顾楚渊刺来的短剑，凝聚最后的力量，疯狂地扑向城主！
城主也没料到同伴突然彻底疯狂，仓促间只能全力迎击！
噗嗤！
楚渊的短剑趁机刺入了沙哑使者的后心，吞噬之力爆发！
同时，城主的长剑也贯入了使者的胸膛！
而使者的临死反扑，也狠狠击中了城主的胸口！
轰！
三人身影交错而过。
沙哑使者身体僵在原地，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鲜血从嘴角汩汩涌出，生命力迅速流逝。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城主也踉跄后退数步，脸色煞白，胸口塌陷下去一块，显然受伤极重。他拄着剑，剧烈喘息，难以置信地看着倒地身亡的使者，又看向同样气息萎靡、摇摇欲坠的楚渊。
他没想到，最终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楚渊拔出短剑，拄着地面，才勉强站稳。他看着重伤的城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现在，轮到你了。”
城主眼神变幻不定，惊怒、恐惧、不甘交织。他死死盯着楚渊，忽然狞笑一声：“小杂种，你以为你赢了？就算我重伤，杀你依旧易如反掌！”
他猛地一拍胸口，喷出一口精血洒在长剑之上，长剑顿时嗡鸣作响，爆发出危险的血色光芒！他竟然还要拼命！
楚渊眼神一凝，全力戒备。
然而，就在城主即将挥出那搏命一剑的瞬间，异变再生！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乌光，如同来自九幽的阴影，毫无征兆地从城主身后的地面射出，瞬间没入了他的后脑！
城主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狞笑凝固，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茫然，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死了？
楚渊愣住了，警惕地看向乌光射来的方向。
只见那里地面微微波动，一个穿着破烂黑袍、身形佝偻、脸上布满诡异刺青的老者，如同从地里长出来一般，缓缓浮现。
老者手中，把玩着一枚吞吐着乌光的细针。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楚渊，发出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笑声：
“啧啧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惜，黄雀之后，还有猎手……小子，你做得不错，帮老夫省了不少力气。”
楚渊心中警铃大作！这个老者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其实力深不可测，远在城主和使者之上！而且其手段诡异莫测，竟能一直潜伏在旁，瞒过了所有人！
“你是谁？”楚渊沉声问道，暗中全力运转功法，准备拼死一搏。
刺青老者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老夫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上有‘冥尊’想要的东西……乖乖跟老夫走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冥尊？地煞殿的高层？
楚渊心沉到了谷底。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是一只更加可怕的老虎！
他缓缓握紧了短剑，眼神变得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