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韩国旧地,阳翟城。
“推恩令”的颁布,让这座古老的城池,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昔日同气连枝的韩氏贵族们,如今为了分割早已所剩无几的家业,闹得不可开交,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闹剧,每日都在上演。轻一点的还只是停留在争吵,重一些的已经上了强度,直接械斗起来兵戎相见,更加的势同水火。
外部的大敌还在虎视眈眈,自己内部没有拧成一股绳,反倒是先垮了台。
从此,再也无人提起“复兴韩国”的旧梦。
不过与此同时,在一处隐蔽的铁匠铺深处。
一个青年,正用一块麻布,仔细地擦拭着一柄刚刚锻造完成的巨大武器。
这是一柄通体由纯铁打造的巨型铁锥。
锥身长达一丈,重达一百二十斤!
寻常人休想将它抬起,更遑论是当做武器来使用。
青年毫无疑问就是张良。
原韩国丞相张开地之孙。
他的脸上没有被“推恩令”所引燃的贪婪,只有国破家亡之后,深入骨髓的仇恨。
为了复仇,他散尽了万贯家财,变卖了所有祖产。
不是为了招兵买马,那太过异想天开。
他只为做一件事。
找到一个能挥舞起这柄铁锥的人。
然后用它去砸碎那个毁灭了他国家,杀戮了他亲人的暴君!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身形如同铁塔般的壮汉。
壮汉赤着上身,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便是张良寻遍天下,才找到的天生神力的奇人。
他看着那柄巨型铁锥,眼中了露出兴奋的光芒。
“公子,此物已成。”铁匠铺的主人,一名韩国的老匠人,声音沙哑地说道。
张良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锥身。
“先生,东巡的车队,何时会经过博浪沙?”
“最迟不出十日。”壮汉回应道。
“好。”张良的眼中有着凶狠决绝的厉色,“十日之后,我等,便在博浪沙,为我大韩,报此血仇!”
……
咸阳宫,书房。
嬴政正盘膝而坐,闭目修炼着【人道祖龙诀】。
自从上次修为小成之后,他能感觉到自己与整个大秦帝国的国运,联系得愈发紧密。
国运的每一次细微波动,都能在他的心中,引起相应的感应。
今日就在他入定之时,心中却突然生出了警兆,他已经获得不寻常的力量,自然对这样的警兆不敢有任何大意,冥冥之中可能真的会发生。
这种被毒蛇盯上的若有若无的危机感,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嬴政睁开眼睛,眉头微皱。
以他如今的修为和地位,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对他产生威胁?
是六国余孽?还是某些隐藏在更深处的存在?
他不再被动等待。
对于嬴政而言,命运从来就由他自己把握,于是主动出击,看一看这丝危机感,究竟从何而来。
“天机,推演!”
嬴政心中低喝一声,调动起丹田之内,那股已然壮大不少的【人道龙气】。
黑金色的龙气,从他体内涌出,汇聚于他的眼前。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在龙气的搅动下,开始变得扭曲、模糊。
渐渐地,一幅由光影构成的模糊画面逐渐开始成型。
画面中,是一片广阔的,黄沙遍地的区域。
嬴政认得出来,那是黄河故道附近的地貌。
紧接着,画面一转。
一柄巨大的,狰狞的铁锥,突然从天而降!
铁锥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地砸向了一列正在行进,无比华丽的车队!
“轰!”
一声巨响。
为首的那辆由六匹骏马拉着,最为尊贵的座驾,被瞬间砸得粉碎,木屑横飞!
画面到此为止,轰然破碎。
龙气重新归于平静,回到了嬴政的体内。
书房之内,一片寂静。
嬴政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中,没有惊愕,没有愤怒。
只有如同在看一场闹剧般的冷笑。
博浪沙。
铁锥。
刺驾。
原来,是他们。张良啊,张良,我还没去找你,你反而要先下手了。好,很好,那就来吧。
他不仅预知了这场刺杀。
更在刚才龙气推演的瞬间,通过复仇的意志,反向锁定了怨气的源头。
身在阳翟城的青年,张良。
“韩国虽灭,仍有忠臣。”
嬴政低声自语,语气中竟带着若有若无的赞赏。
“可惜,用错了地方,也选错了敌人。想刺杀朕,也要清楚自己的斤两。”
他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九州地图前。
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终点在了“博浪沙”那三个字上。
既然你们已经为朕,选好了舞台。
那朕若是不好好地,为你们准备一场大戏,岂不是太辜负了你们的这番“忠义”?
他唤来内侍。
“传朕旨意。”
“东巡计划,照常进行。仪仗规模,比原计划扩大一倍。朕的座驾,要用最华丽的羽盖,最显眼的标识。”
内侍闻言,心中虽有不解,但不敢多问,立刻躬身领命。
“遵旨。”
内侍退下后。
嬴政又唤来了玄龙卫的统领,章邯。
“章邯。”
“属下在。”
“朕给你一份路线图。”嬴政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羊皮卷,递给了他,“东巡的车队,将严格按照这份路线图行进。”
“另外,在抵达博浪沙之前,提前三日,将这片区域,给朕围起来。”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圈。
“朕要,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还有。”嬴政的眼中,有着些许玩味之意,“朕的座驾,必须安排是空的。”
“朕本人,会在何处观赏这场大戏,你,到时便知。”
章邯心中一凛,他立刻明白,有事要发生,而且是大事。不过多余的什么都没有问,只管忠实执行命令。
“属下,遵旨!”
一张为刺客准备好的,真正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布下。
张良自以为计划周密,神鬼不觉。
却不知,他从产生这个念头的第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那位“全知”帝皇的眼中,成了一枚即将被随意碾碎的棋子。
数日后。
始皇帝东巡的车队,在无数禁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驶出了咸阳城。
旌旗招展,车马如龙。
那辆最为华丽的,由六匹纯黑色骏马拉着的帝王座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无上的威严。
而在遥远的博浪沙。
一处沙丘的背后。
张良与那名手持一百二十斤铁锥的大力士,已经埋伏妥当。
他们正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命中注定的目标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