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宸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房间时,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
这一夜的经历,对他而言,丝毫不比在黑风山脉的生死搏杀来得轻松。无论是心神的消耗,还是对魂力的压榨,都达到了一个极限。但他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振奋。
玄武遗甲!
这四个字,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压力的同时,也为他指明了下一阶段最清晰的目标。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先将因为两次“寻宝”而累得不轻的小银,安置在柔软的被褥上,让它沉沉睡去。然后,他才盘膝坐下,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和未来的计划。
首先,是实力的巩固。
虽然他已经在试炼塔中,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将自己的修为强行提升到了筑基境后期,但这种提升,终究是借助了外力,根基不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魂海中的魂力虽然磅礴,却也有些虚浮,操控起来,远不如那些按部就班修炼上来的御兽师那般圆润自如。
“欲速则不达。在找到契约‘玄武’的方法之前,我必须将自己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并开始真正地学习和掌握‘御兽战技’。”
御兽战技,是筑基境御兽师与启灵境学徒最本质的区别。它不再是简单的意念指挥,而是御兽师调动自身魂力,与灵兽的力量产生共鸣,从而施展出的、远超灵兽自身技能威力的组合攻击或防御。
比如,他之前自己摸索出的“空间加护”和“空间绝杀”,其实就是最粗浅的御兽战技雏形。而学院的图书馆中,必然记载着更多、更系统、也更强大的战技法门。
其次,是资源的整合与利用。
高家覆灭,城主府查封了其大部分产业,整个青木城的地下势力都将迎来一次大洗牌。这其中,必然会产生无数的机会。他手中,有从刀臂螳螂身上剥离的材料,有从獠牙野猪身上获得的獠牙,这些都是硬通货。他需要将这些东西,换成自己当前最需要的——金钱,以及一些能辅助他修炼和稳固境界的温和性灵药。
最后,也是最核心的目标——岩甲龟。
苏宸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关于那只特殊灵兽的所有信息。
岩甲龟,在青木学院,几乎是一个无人问津的“笑话”。它并非学院统一采购的初始伙伴,而是多年前,一位学员历练时,从一处古代遗迹中带回的一枚奇特的石蛋里孵化出来的。
它从一出世,就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特质。
第一,是它那超乎想象的防御力。它的龟甲,坚硬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据说连筑基境后期的导师,用尽全力,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一丝划痕。
第二,是它那令人绝望的“迟缓”。它不仅行动速度慢得如同蜗牛,连吃东西、喝水、甚至眨眼,都比普通的龟类慢上好几拍。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它的“绝缘”。任何属性的魂力,都无法有效地渗透进它的龟甲,也无法与它的灵魂产生共鸣。学院曾有多位导师尝试与它建立契约,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它就像一块油盐不进的顽石,拒绝与外界进行任何能量层面的交流。
久而久之,它便被彻底放弃了。被养在学院后山的一处独立的小水潭里,自生自灭,成为了一个供新生们参观的“奇物”。
而关于它拥有【玄武】血脉的传闻,也正源于此。因为唯有传说中,承载大地的神兽玄武,才拥有这等无视一切能量侵蚀的、最纯粹的“绝对防御”。
“拒绝与外界交流……或许,不是它不愿意,而是寻常的魂力,根本没有‘资格’与它沟通。”苏宸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而那块玄武遗甲,就是打开它心扉的、独一无二的钥匙!”
一个完整的计划,在他的心中渐渐清晰。
接下来的几天,苏宸彻底沉寂了下来。
他不再去试炼塔,也不再进行高强度的修炼。而是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泡在了学院的图书馆里。他不再只看那些关于奇珍异兽的孤本,而是开始系统地学习《筑基境魂力操控详解》、《御兽战技入门》、《常见灵兽弱点分析》等基础而又重要的典籍。
通过学习,他才知道,御兽战技共分为三大类:
【增幅类】:直接用魂力强化灵兽的某项能力,如“魂力附着·锋锐”、“魂力加持·迅捷”。
【协同类】:御兽师与灵兽共同施展的组合技,如他之前施展的“空间绝杀”。
【守护类】:以御兽师自身魂力,为灵兽或自己构建防御的技能,如“契约之盾”。
他如饥似渴地学习着这些理论知识,并在夜深人静时,与小灰在自己的小院里,进行着最基础的演练。他没有追求威力,只追求对魂力的精准操控。他要将自己那因为提升过快而略显虚浮的根基,彻底夯实。
与此同时,他也委托了城中一家信誉最好的当铺,将自己手中的那些灵兽材料,分批次地、匿名地处理了出去。最终,他得到了整整三十枚金币的巨款!
这笔钱,他没有乱花。除了购买了一些稳固境界所需的、价格不菲的“凝神香”和温和性灵药外,剩下的,他都小心地存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就在这种平静而充实的学习与沉淀中,过去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苏宸的修为,已经彻底稳固在了筑基境后期。他的魂海虽然没有再扩张,但其中的魂力却变得无比凝练、圆润,操控起来,再无丝毫的滞涩之感。他的气质,也变得更加内敛、沉静,那份属于少年的锋芒,被很好地隐藏在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下。
他知道,是时候,去见一见那只传说中的“顽石”了。
这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
苏宸独自一人,来到了学院后山那片几乎被人遗忘的区域。这里草木丛生,人迹罕至,只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水质还算清澈的小水潭。
而在水潭的中央,一块约有桌面大小的、通体呈暗青色,表面布满了古朴纹路的龟甲,正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块真正的石头。
若非偶尔能看到一个憨厚的脑袋,从龟甲下慢悠悠地伸出来,又慢悠悠地缩回去,恐怕任谁都会将其忽略过去。
这就是那只岩甲龟。
苏宸没有立刻靠近。他只是站在远处,静静地观察着,并催动了自己的“魂之低语”。
然而,这一次,他的天赋,似乎失效了。
他没有“听”到任何清晰的意念,没有饥饿,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在他的感知中,那只岩甲龟的灵魂,就像是被一层厚重无比的、由玄黄之气构成的壁垒,彻底包裹了起来,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交流。
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在那层壁垒的最深处,似乎有一个极其古老、极其疲惫的灵魂,正在沉睡。
“果然如此。”苏宸心中了然。
他没有再犹豫,缓步走到了水潭边。
那只岩甲龟似乎也察觉到了生人的靠近,它那憨厚的脑袋,警惕地从龟甲下探出了一半,一双小小的、如同黑豆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苏宸,无悲无喜。
苏宸没有释放出任何带有侵略性的气息。他只是盘膝在水潭边坐下,然后,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食物,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灵药。
而是一块从玄武遗甲上,被他用魂力小心翼翼地剥离下来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他将这块碎片,轻轻地,放在了自己身前的草地上。
起初,那只岩甲龟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但,当那块碎片上,那一丝被青藤草滋养了半月之久、已经变得略微活跃的、源自神兽玄武的本源气息,缓缓地在空气中散发开来时——水潭中央,那块万年不变的“顽石”,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