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嬷嬷怒吼着冲上去,一把推开张嬷嬷,“小姐还没断气,你不准动她!”
张嬷嬷被推得踉跄后退,反手就往项嬷嬷身上撞:“老不死的东西,护着个病秧子贱婢,当这里还是你南府呢?”
项嬷嬷本就年迈,被她这么一撞,踉跄着往后退,后腰撞在门框上,脚下一滑,整个人朝门外倒去。
“咚” 的一声闷响,她的后脑勺重重磕在门口的青石板阶上,身子软软地滑下去,花白的头发散在雪地里,再没了声息。
“项嬷嬷!” 小翠尖叫着扑过去,手指抖着探向项嬷嬷的鼻息,眼泪混着鼻血淌下来,“项嬷嬷你醒醒!醒醒啊!”
张嬷嬷看着倒在地上的项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硬起心肠:“装死?我看你们谁敢拦着!”转身就去扯床幔。
南木的意识在胸腔里翻涌,那些寻回的魂魄碎片突然躁动起来 —— 项嬷嬷给她掖被角的暖意,小翠偷偷塞给她的糖块,还有张嬷嬷那记耳光落在小翠脸上的疼,都化作尖锐的刺,扎得她魂魄发颤。
她拼尽全力调动起所有力气,将归位的魂魄之力聚在指尖。
先是右手食指微微动了一下,像风中残烛的火苗,微弱却执着。
“小姐……嬷嬷!” 小翠哭得抽噎,眼角余光瞥见那抹微动,突然僵住。
张嬷嬷正拽着被角要掀,被小翠猛地扑过来挤开:“动了!小姐的手动了!小姐醒了!”
张嬷嬷不耐烦地踢她:“滚开!再装神弄鬼……”
话没说完,南木的手指又动了一下,这次更清晰,连带着手腕都微微抬起,像是要抓住什么。
“小姐动了!她真的动了!” 小翠的哭声里爆发出狂喜,连滚带爬地扑回床边,死死攥住南木的手,“项嬷嬷!你快起来看啊!小姐动了!”
张嬷嬷盯着那只动了的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向身后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想要强行将床上的人带走,这可是夫人的命令,不能让她活过今天。
南木的意识在呐喊,她想睁开眼,想看看昏迷的项嬷嬷,想替小翠擦掉脸上的血。
指尖又动了一下,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雪粒子还在飘,落在项嬷嬷的发间,融成小小的水珠。
指尖第三次抬起,带着魂魄归位后的坚韧,“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结结实实落在张嬷嬷那满是肥肉的脸上。
力道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死寂的屋里,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嬷嬷冷不防眼前又一花 —— 床上的人竟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她的动作还有些僵硬,长发散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领口松垮着,露出纤细的脖颈。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刚从混沌中挣脱,还蒙着层水汽,却带着说不出的清亮。
张嬷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呵斥的话刚到嘴边:“你……” “啪!” 又是一声脆响,炸得人耳膜发疼。
南木的手还维持着扬起的姿势,掌心泛着红。
张嬷嬷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五指印。
空气瞬间凝固了,屋外的雪粒子仿佛都停在了半空,小翠的抽泣戛然而止,连趴在项嬷嬷身边准备拖拽的婆子都忘了动作。
谁也没料到 —— 这个被接回王府三年,说话都不敢大声、见了夫人连头都不敢抬的三小姐,会抬手打夫人身边的红人张嬷嬷的耳光。
这巴掌不仅打在张嬷嬷脸上,更像打在所有人的心上,震得人发懵。
张嬷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南木的手都在颤:“反了!反了天了!一个病秧子竟敢动手打主子跟前的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南木却像没听见,那双迷蒙又清澈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仿佛大梦初醒。
她先 “看” 倒捂着脸的张嬷嬷,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又 “看” 到满脸泪痕、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的小翠,嘴角微微动了动。
最后目光落在门口雪地里昏迷的项嬷嬷身上,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哭,要害怕,要像从前那样缩成一团。 可下一刻,她突然咧嘴笑了。
那笑容很淡,带着初醒的懵懂,却像破冰的第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屋里的阴霾。
她的脸颊还有些苍白,嘴唇干裂,可那双眼眸里的光,却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小翠!” 她开口了,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初春的惊雷,炸得人心里一震。
“我饿。” 她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清晰地重复: “好饿。”
小翠最先反应过来,“扑通” 一声跪在床前,眼泪因狂喜涌出来,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谢天谢地!谢各路神仙!谢南家列祖列宗保佑!小姐你饿!奴婢这就去!这就去给小姐备吃的!”
张嬷嬷捂着脸,看着那个坐在床上、眼神清亮的三小姐,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这哪里还是那个任人拿捏的病秧子?那双眼睛里的东西,是她从未见过的,带着锋芒,带着笃定,让她莫名地有些发怵。
南木没再看她,伸手指向站在门口的两个婆子:“把项嬷嬷抬进来,放床上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两个婆子不敢违抗,将项嬷嬷抬到旁边一间没门,四处漏风漏雨又漏雪的屋子后,也不管张嬷嬷正眼神如刀的看着她们,两人就悄悄退到了门边。
“今天的大小姐太吓人了,怕是回光返照吧,听说人在受虐待冤死时,身上的戾气都非常重” 。
一个婆子对另一个婆子耳语,她们只是府中的下人,可不敢触死人的霉头。
雪还在下,可屋里的寒气仿佛被那声 “好饿” 驱散了大半。
就在张嬷嬷回过神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发发飙赏她几个耳光,找回点面子时,她如见鬼般又后退了几步。
只见,床上的人眼珠转了转,左右不停摆了摆头,又露出那个傻兮兮的样子,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呵呵呵的怪笑着。
随后将手指放进嘴里,嗦得叭叭直响,还是那个痴傻的三小姐,仿佛方才的清明只是众人的错觉。
现在还不能暴露,在没有绝对胜算前,她要藏拙。
吼,论演技,姑奶奶玩不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