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暮色刚漫过王府西墙,南木就带着小翠猫着腰钻出了那处狗洞。
巷子里的风带着凉意,吹得两人衣襟微颤,却吹不散眼底的急切。
穿过两条胡同,西大街的新院已在灯火里候着,朱漆门虚掩着,像只等待归人的眼。
“小姐!” 小意早已等在门内,手里提着盏羊角灯,灯光映得她脸上满是笑意。
南木迈进院子的刹那,目光扫过院角的芭蕉、廊下的竹椅,还有檐角垂着的铜铃,心里忽然涌上个名字。
她抬手抚过微凉的门柱,轻声道:“往后,这院子就叫‘听雨居’吧。”
小意和小翠都是一愣,随即都笑了。
这名字雅致,又透着点安宁,配这小院再合适不过。
南木自己也觉得贴切,仿佛这名字早已在心里盘桓了许久,只等此刻说出口。
小意非常善解人意,马上表示明天就让人做好牌子挂大门上。
小意早给南木和小翠都做了新衣裳,两人换掉在王府穿的破旧衣服。
进入正厅,南木坐好,小翠站在左侧。
小意领着九名下人鱼贯而入时,靴底碾过青石板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九人低着头,在正屋的厅前站成两排,男左女右,规规矩矩。
“小姐,人都带来了。” 小意福了福身,往旁边退了半步站在南木的左侧。
南木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摩挲着袖口,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四个男丁身形都算挺拔,站在最前的那个肩宽背厚,眼神里带着股刚劲。
四个丫鬟低着头,发梢都梳得一丝不苟,厨娘站在最后,双手交握在围裙前,透着几分局促。
“抬起头来。”南木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九人依言抬头,眼神里有忐忑,有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几个小姑娘视线刚触到南木的眼睛,又慌忙垂下,只有站在最前面的男子多望了一瞬,被南木捕捉到了。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听雨居的人,小意是听雨居大管家,小翠是听雨居二管家,我不在时,她俩就是你们的主人。”
南木指着自己一左一右的两人,声音不高,却透着威严。
接着又问:“你们可有自己的名字”?
九人闻言,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声音齐整:“见过主子!见过大管家,见过二管家,小的请主子赐名!”
南木与小意对视了一眼看向四个男丁,朗声道:“你们四个,以‘清’字排名。
她指向年龄最大的男丁,“你叫清刚,任护院队长,带他们习武护院。”
“你身手看着矫健,叫清捷,跟着清刚,负责护院。”
“你看着机灵,叫清尘,管院里的杂活,搬抬修缮都归你。”
“你眉眼周正,叫清和,负责打理前院。”
四人抱拳:“谢主子赐名!”
接着是丫鬟,南木看向她们,语气稍缓。
“你们四个,白芷,书砚、听荷、云舒,跟着小意,她会安排你们的工作。”
四人眼睛一亮,脆生生应道:“谢主子赐名!”
最后看向厨娘,南木笑道:“你掌厨,就叫素娘吧,听着亲切,也合你的手艺。”
素娘憨厚地笑了,连忙福身:“谢主子赐名!老奴记下了!”
赐完名字,南木话锋一转,开门见山,“你们既入了我听雨居,就得遵守我听雨居的规矩,往后的生计荣辱,全在我一句话。”
九人心中一慌,他们都是死契,从被牙行转手的那一刻起,牙行老板就给众人上了大课,就是要绝对服从新主子立的规矩。
牙行也怕退货啊,而贵门高府里最常见的,便是用一副 “忠心药” 锁住性命。
南木也清楚这规矩的意义,南家当年也养过护院,外祖说过,用药物捆住的忠心,虽不稳妥,却是最快能让新人俯首的法子。
“你们既是死契,便该知规矩。” 南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冷,“我这里不留二心人。”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九颗褐色药丸躺在绒布上,像裹着霜的石子,“此药入体,半年需服一次解药,若忠心,保你们一世安稳;若有异心……”
话未说完,清刚已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属下明白!愿服此药!”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阵仗,镖局里的死士便是如此,用性命换信任,本就是他们这类人的宿命。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没人敢抬头。
小意端来九碗水,月光透过窗棂落进去,映得水色清透,正是南木从农场里带出来的灵泉水。
她将水碗挨个递到下人面前,指尖微颤 —— 她知道这不是毒药,却要看着他们饮下,心里终究有些发紧。
清刚率先接过药丸,仰头吞下,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几人随后也都接过了药丸和水。
药丸入喉微苦,灵泉水却带着奇异的清甜,顺着喉咙滑下去,像一股暖流钻进丹田。
南木看着他们吞下,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哪是什么毒药,不过是用当归、黄芪、白术碾成的补药丸子,混了点蜂蜜塑形,配上灵泉水,反倒能调理身子。
她要的,就是这份震慑。 “感觉如何?” 她问众人。
清刚正想屏息等那熟悉的滞涩感,却忽然浑身一震 —— 多年练武积下的旧伤,腰侧那处总在阴雨天作痛的淤伤,竟像被温水泡过般,泛起一阵酥麻的痒,随即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这……” 清刚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
紧接着,清捷也惊喜的抬起了头。
他幼时在矿场被砸伤过腿,走路总有些微跛,此刻却觉得膝盖处的僵硬感正一点点化开,筋骨里像有细流在淌,连呼吸都比往日顺畅了三分。
清尘最是直观,他常年搬运重物,肩膀的劳损有时让他抬臂都费劲,此刻却觉得肩头的沉麻感在消退,抬手时竟轻快得像没扛过东西。
清和近期在牙行受冻咳嗽了半月,一口灵泉水下肚,喉咙里的痒意瞬间消散,胸口的闷堵也化开了。
丫鬟们的反应更明显。
白芷幼时生过痘,脸上留着淡淡的疤,此刻竟觉得皮肤下有细流在渗,疤痕处泛起微热,摸上去竟平滑了些。
书砚手脚常年冰凉,灵泉水入体后,一股暖意从丹田散开,顺着血脉流到指尖,冻得发紫的指节渐渐泛起粉晕。
听荷、云舒年纪小,常年营养不良,灵泉水滑过喉咙,胃里的空烧感消失了,四肢百骸都透着舒服的暖。
最惊人的是素娘,她早年被烫伤的手腕上留着狰狞的疤,此刻竟觉得疤痕在发烫,那层硬皮像被温水泡软,隐隐有脱落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