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行者II型”回程的航路,感觉比去时漫长了许多。舰桥内气氛凝重,没人说话,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每个人脑海中都反复回放着那片燃烧星域的惨状、那些蠕动吞噬的阴影,以及寒渊那断断续续、却字字千钧的警告。
陆沉独自站在观测窗前,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流光。他手中依旧握着那枚星尘水晶碎片,它此刻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些许。寒渊最后传递的信息,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虚无之潮”、“源点”……这些词听起来玄乎,但结合看到的景象,意思再明白不过——有一种像海潮一样庞大的、代表着“虚无”和“湮灭”的东西正在逼近,而那些阴影就是它派来的先头部队。它们不是来征服或者掠夺的,它们是来把一切存在,包括生命、文明、甚至信息和秩序,都彻底抹除,回归彻底的“无”。而“源点”,很可能是引发或者控制这“潮汐”的关键,找到并阻止它,或许是唯一的生机。
这已经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了,这是能不能“存在”下去的问题!
当飞船终于抵达彩虹枢纽,舱门打开时,迎接他们的星语、阿野等人,立刻从陆沉和队员们脸上读出了不寻常的沉重。
“情况……很糟?”星语迎上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沉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沉声道:“立刻召开最高紧急会议。”
会议上,当“暗影行者II型”记录的战斗影像和寒渊最后的信息被播放出来时,整个会场鸦雀无声。那诡异蠕动的阴影,那被吞噬湮灭的景象,以及“虚无之潮”这个概念,让所有见多识广的文明代表都感到了发自灵魂的战栗。
“……这、这玩意儿怎么打?”阿野张了张嘴,第一次感觉有些词穷,“它们连实体都没有,就他妈是一团会吃的‘黑雾’!咱们的炮打上去,怕是给它加餐吧?”
“常规武器恐怕确实效果有限。”光羽周身的光晕都显得有些凝滞,“它们更像是某种……规则的体现,针对的是‘存在’本身。”
“寒渊守护者提到了‘源点’。”星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住唯一看似有希望的方向,“我们必须找到它!这可能是我们,乃至整个‘摇篮’内所有文明唯一的希望!”
“但是‘源点’在哪里?它是什么?我们毫无头绪!”一位代表焦虑地说道。
“或许……流银同盟知道些什么。”另一位代表提出了想法,“它们看起来知道很多内幕,甚至可能……早就预料到了?”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心中一动。流银同盟那高高在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态度,此刻回想起来,似乎多了另一层含义。它们提供的“熵增节点”考验,是否也与对抗这种“虚无”有关?
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会议室。一边是迫在眉睫、性质未知的“虚无之潮”威胁,一边是意图不明、深不可测的流银同盟,还有家园外围那些虎视眈眈的窥探者。
联盟仿佛一下子被抛入了狂风暴雨的中心,四周都是深渊。
陆沉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或震惊、或恐惧、或坚定的面孔。
“我们没有时间恐惧,也没有资格退缩。”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寒渊守护者用他最后的力量为我们指明了方向。无论‘源点’是什么,在哪里,我们都必须找到它!无论流银同盟有什么目的,只要有一丝获取情报和帮助的可能,我们都要去尝试!”
他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技术攻关组,优先级提升至最高!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破解‘熵增节点’!这是我们与流银同盟对话,乃至可能对抗‘虚无’的关键技术基础!”
“家园防卫组,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启动‘共鸣壁垒’一期试验场,测试其对非常规能量(包括可能的阴影能量)的防御效果!”
“外交情报组,准备与流银同盟进行第二轮接触,首要目标——获取关于‘虚无之潮’和‘源点’的一切信息!”
命令一道道下达,原本三线并进的策略,因为“虚无之潮”的出现,重心发生了剧烈的倾斜。生存,成为了压倒一切的最高命题。
刚刚从一场战争中喘息过来的联盟,还来不及舔舐伤口,就必须扛起一副更加沉重、关乎整个维度存亡的担子,再次踏上征途。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看得见的敌人,而是弥漫在宇宙背景中、那无声逼近的……终极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