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完美风暴
瑞和公馆的地下车库，一瞬间从名流的退场通道，变成了审判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陈伟那野兽般的嘶吼和记者们相机快门贪婪的“咔嚓”声。每一声，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赵立信的脸上，抽在“赵氏”这个金字招牌上。
赵立信的助理和保镖们都懵了，他们想上前把陈伟这个疯子拉开，但又怕在镜头前动作太大，显得粗暴，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赵立信低着头，看着死死抱着自己小腿，状若疯癫的陈伟。那张脸，他认得。这是他大哥身边最得力的几条狗之一。他身上的伤，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做不了假。
大哥……真的疯了。
赵立信的脑中，电光石火间闪过无数念头。推开他？当着所有记者的面，把一个“受害者”推开，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赵氏二爷冷血无情，见死不救”。扶起他？那等于当众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承认了家族内部存在着“杀人灭口”的丑闻。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记者兴奋到发光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怒火。但他的脸，依旧平静如水。
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没有去拉扯陈伟，而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陈伟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后背。
“别怕，有话慢慢说。”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有事。”
说完，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直视着那些已经快要怼到他脸上的镜头。
“各位媒体朋友，让大家见笑了。”他语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自嘲的微笑，“家门不幸，出了一些大家不愿看到的事情。这位……是我的一个晚辈，看样子是受了很大的惊吓，精神有些失常。当务之急，是先送他去医院。”
他转向自己的助理，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叫救护车。另外，通知公关部，一个小时后，我会就此事，给公众一个初步的说明。赵家的人，绝不会在外面受了欺负，还不明不白。”
一番话，滴水不漏。
既表现了长辈的仁慈和担当，又暗示了此事另有隐情，将陈伟的疯言疯语定义为“精神失常”，同时把矛盾从“家族内斗”巧妙地转移到了“赵家人在外受欺负”上，还顺便安抚了媒体，承诺了后续。
在场的记者们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这番话里的太极推手。但赵立信的姿态做得太足了，他们一时间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保镖们得了命令，立刻上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还在语无伦次的陈伟从赵立信的腿上“请”了下来，半扶半架地带向了赵立信的专车。
“二爷！二爷！别丢下我！大哥他……”陈伟还在挣扎，但他的声音很快被关上的车门隔绝。
而始作俑者，那个穿着蓝色骑手服的潘子，早已在混乱中，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赵立信身上时，悄悄地推着自己的小电驴，溜进了另一条出口匝道，消失在黑暗中。
他一边骑车，一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嘴里忍不住嘀咕：“妈的，这帮有钱人演戏，比电影还精彩。差点以为自己要领盒饭了……”
……
工作室里，巨大的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数个不同角度的现场视频。
严景行靠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神情平静地看着屏幕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
当看到赵立信蹲下身，说出那番话时，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门开了，潘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惊悸和兴奋。
“哥！成了！成了！我跟你说，那场面，你是没看着！奥斯卡都欠那老狐狸一座小金人！还有那些记者，眼睛都绿了！”潘子灌了一大杯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他没得选。”严景行淡淡地说。
“超算大脑”里，关于赵立信的心理模型，在事件发生后，代表“声誉”和“控制欲”的数值瞬间飙升到了顶点，压倒了代表“风险规避”的数值。
“对于赵立信这种人来说，公众形象和家族内部的控制权，就是他的命。当众丢脸，比杀了他还难受。”严景行将屏幕上的一个视频窗口放大，画面定格在陈伟被塞进赵立信车里的那一刻。
“他以为自己控制了局面，把炸弹抱在了怀里。但他不知道，这颗炸弹的引信，从他决定抱住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点燃了。”
潘子凑过来看了看，还是有些不解：“哥，接下来呢？赵立信把人带走了，他会怎么处理？会不会也跟赵立群一样，把陈伟给……”
“不会。”严景行摇头，“赵立群是暴君，信奉的是暴力。而赵立信是政客，信奉的是价值。一个精神失常、满身是伤、知道大量内幕的‘受害者’，在赵立信手里，是能撬动整个赵氏集团的，最有力的武器。”
话音未落，潘子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各种新闻App的推送通知，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惊爆！赵氏集团慈善晚宴现惊天丑闻，神秘男子血泪控诉！】
【赵氏家族内斗疑云：赵立信当众‘救下’神秘伤者，或将引爆豪门战争！】
【从金融精英到停车场疯汉，陈伟究竟经历了什么？】
视频、照片、各种添油加醋的文字报道，像病毒一样在网络上蔓延开来。赵氏集团的股价，在盘后的电子交易中，已经出现了恐慌性的下跌。
一场完美的舆论风暴，已经形成。
……
静水阁，茶室。
名贵的紫檀木茶几，被赵立群一脚踹翻在地。
滚烫的茶水和破碎的紫砂壶碎片溅了一地，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台超薄电视里播放的新闻画面。
画面里，他的亲弟弟，赵立信，正以一副悲天悯人的救世主姿态，将那个他亲手扔出去的“垃圾”，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
而那个垃圾，正抱着他弟弟的腿，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向了他赵立群。
“蠢货！蠢货！！”
赵立群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仿佛随时要爆开。
他扔掉陈伟，是为了向暗处的敌人示威，证明自己没有上当。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在乎他上不上当。对方要的，就是他“扔”这个动作！
他亲手把一把上了膛的枪，扔到了他最大的潜在对手怀里！
而他那个道貌岸然的好弟弟，毫不犹豫地接住了这把枪，并且当着全世界的面，把枪口对准了他！
“啊——！”
赵立群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他抓起桌上的一尊玉貔貅，狠狠地砸向了电视屏幕。
屏幕应声碎裂，雪花闪烁，但那些记者的声音，赵立信虚伪的脸，陈伟疯狂的表情，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猛地抓起身边的加密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看来，你遇到麻烦了。”那个分不清男女的电子音，这一次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们早就知道了？！”赵立群的声音嘶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你们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做？！这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
“赵先生，我们给过你最简单的解决方案。”电子音冷冷地回答，“是你自己，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是你亲手，把刀递给了你的敌人。”
“现在，是你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我们帮你处理掉这个麻烦，而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赵立群握着电话，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个被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被所谓的“盟友”当成傻子一样嘲弄的笑话。
……
一间灯火通明的私人诊所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
陈伟躺在病床上，已经被注射了镇静剂，沉沉地睡去。一名专业的医生正在小心地为他处理身上的伤口，并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
赵立信站在病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已经换下了一身礼服，穿着居家的便服，脸上那温和儒雅的笑容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鹰隼般的锐利和冰冷。
一名心腹快步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汇报。
“二爷，查清楚了。那个外卖员叫张伟，是达达快送的骑手，今天刚注册的账号，就接了这一单。发单的号码是个虚拟号，查不到来源。他本人也只是个普通人，有赌博欠债的前科，应该是被人花钱收买了。”
“花钱收买的棋子……”赵立信看着昏睡中的陈伟，喃喃自语。
他挥了挥手，让心腹和医生都退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他和陈伟两个人。
他静静地站了许久，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主动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电话那头，传来赵立群压抑着怒火的，粗重的喘息声。
“哥，”赵立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睡了吗？我刚从瑞和公馆回来，捡到了一样你丢的东西。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了。”
ps：兄弟反目，赵立信会如何利用陈伟这枚棋子，向赵立群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