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入第一站城市时，天刚亮。晨雾贴着地面流动，路边的广告牌在灰白光线中显得模糊不清。叶尘靠在副驾驶座上，双眼微闭，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像是在计算时间。
司机低声汇报：“前方就是新能源产业园主入口，按计划还有十分钟抵达接待中心。”
叶尘睁开眼，看了眼导航界面，又调出平板上的行程表。原定九点整与储能技术研发公司高层会面，对方负责人姓陈，是业内公认的实干派，过去三年主导过两项国家级试点项目。
可当车队驶近园区大门时，安保人员突然从后座传来消息：“门禁系统没有录入我们的通行权限，值班人员说今天没有接待安排。”
叶尘眉头一动，没有立刻回应。他打开“暗影契约系统”，启动【情报洞察术】，消耗五十积分锁定该企业近四十八小时内的通讯记录。
数秒后，信息浮现：昨日下午五点十七分，该公司总经理接到一条加密语音指令，来源标注为“市产业协调委员会”。内容简短——“暂停一切对外技术交流，等待进一步通知”。
他合上设备，语气平静：“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进门。”
后排一名分析师忍不住开口：“是不是我们来得太突然？要不要先联系一下苏总，看能不能走官方渠道疏通？”
“不用。”叶尘摇头，“如果靠关系能解决的事，别人早做了。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流程问题，是人为设障。”
他转向安保人员：“你们两人去园区外围转一圈，重点查最近三个月他们的物流进出记录，尤其是设备运输和研发材料采购。另外，留意有没有第三方技术服务商频繁出入。”
“明白。”
车队掉头驶离园区，在附近一家商务酒店停下。叶尘让团队成员先去房间整理资料，自己则带着平板进入临时指挥室——一间被改造成小型会议室的套房。
刚坐下不到五分钟，手机震动。苏婉儿来电。
“我刚收到消息，那边行业协会发了份内部通告，说要‘保护本地技术资源不外流’。”她的声音透着一丝凝重，“还有人在社交平台上放出风声，说我们这次考察是打着合作旗号，实际想挖核心技术。”
叶尘冷笑一声：“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抢技术，是怕我们带资本进来，打破现有利益格局。”
“你要小心。”苏婉儿顿了顿，“父亲也注意到了这股风向，让我提醒你别硬碰。实在不行，先换个目标城市。”
“换不了。”叶尘盯着屏幕上刚刚传回的一组数据，“我已经确认，这家企业的储能转化效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二，是国内唯一接近商用标准的团队。错过他们，至少再等两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他说，“他们可以封锁正面通道，但挡不住信息流动。”
挂断电话后，他再次启用系统，将扫描范围扩大到该企业近三年合作过的所有外部顾问名单。上百条记录快速过滤，最终停留在一个人身上——林志远，前首席技术顾问，半年前因股权分配争议离职，之后再未参与任何公开项目。
叶尘记下联系方式，随即拨通号码。响了四声，接通。
“我是叶尘。”他直截了当地说，“隆盛城产业考察团负责人。我知道你现在不在台面上，但我需要知道一件事——你们的技术瓶颈到底在哪？”
对方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们……真是为了落地合作来的？”
“不是收购，也不是模仿。”叶尘回答，“我要的是真实数据，哪怕只是方向性的判断。”
“今晚七点。”林志远低声说，“老城区东街有家茶馆，叫‘静水居’。我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等你。别带人，别拍照，更别录音。”
电话挂断。
叶尘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街道上车辆渐多，阳光斜照在对面大楼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他转身对守在门口的安保人员说：“准备两套备用通讯设备，再查查那个茶馆的背景。十年内有没有被监控或渗透记录。”
“是。”
傍晚六点四十分，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停在静水居后巷。叶尘下车时已换上便装，帽子压低，口罩遮面。
茶馆内部陈设古朴，木质楼梯踩上去略有吱呀声。二楼只有三桌客人，他一眼就认出了林志远——瘦削身材，戴着黑框眼镜，正低头搅动茶杯。
叶尘走过去坐下，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你胆子不小。”林志远抬眼看他，“现在整个圈子都在盯你们。有人说你们背后有境外资本，专门来搞垮本土创新。”
“那你信吗？”
“我不关心你是谁。”林志远放下茶匙，“但我得确定，你问的问题，值不值得我冒这个险。”
“告诉我实话。”叶尘直视着他，“你们现在的储能模块，最大问题是寿命衰减还是热管理失控？”
林志远瞳孔微微一缩。
几秒后，他苦笑：“第三项测试报告被压下来了。真实数据显示，连续充放电五百次后，容量保留率跌到百分之五十九，远低于宣传的百分之七十五。但他们对外宣称已经解决。”
叶尘不动声色地记下关键点。
“为什么不说出来？”
“说出来我就彻底没了退路。”林志远声音低沉，“而且，有人不想让真相浮出水面。”
“谁？”
“你以为是一家企业在对抗你们？”林志远冷笑，“错了。是整个区域的利益联盟。地产、电力、传统能源，哪一个愿意看到新能源快速铺开？”
叶尘沉默片刻，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写有联络方式的纸条，推到桌角：“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找我。我们可以匿名发布原始数据，也可以帮你安排安全转移。”
林志远看着纸条，手指微微颤抖。
“你还年轻。”他忽然说，“不知道有些真相，不是找到了就能公布的。”
楼下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服务员招呼客人的声音。两人同时警觉地抬头。
叶尘站起身：“今晚就到这里。”
他转身走向楼梯，脚步稳健。刚下到一楼，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安保人员发来的消息：“发现可疑车辆，黑色SUV，车牌遮挡，已在茶馆周边徘徊超过二十分钟。”
叶尘走出侧门，沿着小巷快速前行。拐过两个路口后，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靠边停下。
车门打开，他坐进后排。
“回去。”他说，“明天上午召集所有人开会，我要重新调整任务优先级。”
车内安静下来。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映在他未收回的目光里。
他掏出平板，打开加密笔记，写下一行字：
“技术未突破，但阻力来自体系内部。真正的对手，不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