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若轩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重返舞台的机会。”秦潇潇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也是你……破冰的关键。”
“破冰?”陈若轩不解。
“没错。”
秦潇潇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深邃地看着他,“陈若轩,你之前的‘白默’身份,虽然引起了轰动,但也留下了太多争议和谜团,苏晚晴的封杀,梁琪玉的观望,媒体的猜测,都像一层厚厚的冰,把你困在原地。你需要一个全新的、足够有分量的舞台,来打破这层冰,让所有人重新认识你——不是作为‘白默’,也不是作为苏晚晴或梁琪玉的‘关联者’,而是作为歌手,陈若轩。”
她的话语清晰而富有穿透力,直指核心。
“可是……”
陈若轩犹豫道,“《我是歌手》的竞争太激烈了,而且,苏晚晴和梁琪玉很可能也会关注,甚至……”
“甚至可能会亲自到场,或者通过其他方式施加影响?”
秦潇潇接过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冷意的弧度,“这正是我选择它的原因之一。”
陈若轩愣住了。
秦潇潇继续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苏晚晴的敌意,梁琪玉的兴趣,都是你必须要面对的现实,与其躲在暗处担惊受怕,不如主动站到聚光灯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实力说话;《我是歌手》就是这个舞台。它够大,够专业,也够残酷;它能最大限度地放大你的优点,也能无情地暴露你的缺点;在那里,一切虚名和背景都会褪色,只有声音和音乐本身,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一种难以明说的温柔:“当然,我知道这很难,你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审视,但这一次,你不是一个人。”
陈若轩的心猛地一跳,看向她。
秦潇潇的眼神坦然:“秦氏娱乐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我们会组建最专业的团队为你服务,从选歌、编曲到舞台呈现、舆论引导;但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说明。”
她的语气变得严肃,“我不会像苏晚晴那样,试图控制你、塑造你,所有的音乐选择和舞台表达,最终的决定权在你,我会提供建议和资源,但尊重你的艺术判断。我希望站上那个舞台的,是真正的、有自己想法的陈若轩,而不是另一个被包装出来的‘商品’。”
这番话,与苏晚晴当初那种充满掌控欲的合作方式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潇潇给予的,是支持,是庇护,更是尊重和空间。这种“难以明说的温柔”,比直接的帮助更让陈若轩感到触动和惶恐,他值得这样的信任吗?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若轩忍不住再次问出了这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
秦潇潇沉默了片刻,目光掠过窗外渐沉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性一种打破常规、挣脱束缚的可能性,投资这种可能性,或许比投资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项目,更有意思,也更有价值。”
她的回答依旧带着商人的理性,却也不乏一种近乎理想主义的光彩。
她将目光转回陈若轩脸上,眼神坚定:“节目录制一周后开始,时间很紧,但你还有时间准备。怎么样,陈若轩,敢不敢再赌一次?”
敢不敢?
陈若轩看着茶几上那份沉甸甸的邀请函,又看向秦潇潇那双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睛。
脑海中,系统依旧是一片混沌的沉默,苏晚晴冰冷的威胁言犹在耳,梁琪玉莫测的目光仿佛仍在暗处窥视,而楚雪苍白的脸庞和楚雪的眼泪更是他心中无法愈合的伤疤。
前路无疑是荆棘密布,危机四伏。
但是“为自己活一次”……秦潇潇之前的话,像一颗种子,在他心底悄然发芽。也许,这真的是一个机会?一个打破僵局,挣脱过去,真正用音乐来证明自己、甚至赎罪的机会?
一股久违的、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爬升,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抬头迎上秦潇潇的目光,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火焰。
“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赌。”
秦潇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如春风拂过冰面:“很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从这一刻起,陈若轩的“破冰”之旅正式开启。
一周之后,《我是歌手》的舞台,将不仅是他音乐生涯的转折点,更将成为他与苏晚晴、梁琪玉正面交锋的战场,以及他探寻自我、实现“涅盘”的关键一步。而秦潇潇这场看似温柔却步步为营的布局,也将在聚光灯下,迎来真正的考验。风暴,即将在最高规格的竞技场上,再次降临。
陈若轩的一句“我赌”,像一道分水岭,将他推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强度且心无旁骛的状态。
秦潇潇的行动力惊人,在他点头后的半小时内,一个由业内顶尖音乐制作人、声乐指导、造型师和公关人员组成的临时团队便已集结到位,入驻了秦潇潇宅邸附带的专业录音棚和训练室。
这一周,陈若轩的生活被压缩成了简单的两点一线:卧室、训练室。没有媒体的骚扰,没有外界的纷扰,甚至没有时间去纠结秦潇潇的动机或系统的异常。他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生铁,在专业团队的锤炼下,进行着近乎残酷的打磨。
与之前依靠系统灌输技能不同,这一次,所有的理解和表达,都需要他用自己的身心去体会、去消化、去再创造。
声乐老师苛刻地纠正他每一个气息和共鸣点;制作人带着他反复剖析歌曲的情感层次和编曲细节;甚至形体老师也在调整他舞台上的站姿和微表情。
过程痛苦而漫长,他无数次在演唱中破音,在情感表达上卡壳,在高压下濒临崩溃,但每当他感到疲惫或自我怀疑时,总会看到秦潇潇不知何时出现在训练室的玻璃窗外,她有时只是静静看一会儿,有时会走进来,递给他一瓶水,轻声说一句“休息一下”,或者提出一两个精准到可怕的专业建议,她没有过多的鼓励,也没有施压,只是用一种平静而坚定的存在感,无声地告诉他:我在看着,也相信你能行。
这种信任,比任何热情的鼓舞都更有力量,它逼着陈若轩不得不拼尽全力,去对得起这份沉重的“投资”。
在选择首演曲目时,团队提供了几个备选方案,有展现唱功的炫技之作,也有迎合市场的大众情歌。但陈若轩在浏览歌单时,目光却再次被一首“小众”歌曲吸引——《野子》。
这首歌的歌词,讲述了一颗种子在巨石压迫下,如何带着伤痕顽强生长,最终破土而出的故事。旋律不算复杂,但情感张力极大,从压抑、挣扎到最终爆发的生命力,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和共情能力。
“这首歌风险很大。”
音乐总监委婉地提醒,“竞技性可能不如其他选项。”
陈若轩却异常坚持。“就这首。”
他看着歌词,眼神坚定,“我不想再去‘表演’什么,也不想讨好谁。我就想唱我自己。”
他想起了秦潇潇说的“真正的、有自己想法的陈若轩”。
这首《野子》,仿佛就是他内心世界的写照——那个被系统、被苏晚晴、被愧疚和恐惧重重压住,却始终没有放弃挣扎的、真实的自己。
秦潇潇得知他的选择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好。那就把它唱到极致。”
接下来的几天,陈若轩将自己完全沉浸在《野子》的世界里,他不再去想比赛胜负,不去想苏晚晴和梁琪玉,甚至暂时放下了对楚雪的愧疚,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用声音,将那种被压迫的痛苦、不屈的挣扎和最终渴望破土而出的生命力,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他反复咀嚼每一句歌词,在录音棚里一遍又一遍地演唱,直到声音嘶哑,直到情感与旋律完全融为一体。
奇怪的是,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中,他脑海中那片混沌的系统界面,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流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苏醒、重组,与他当下的状态产生着某种奇异的共鸣,但他无暇深究。
第七天晚上,最后一次彩排。
陈若轩站在空旷的模拟舞台中央,灯光打在他身上,他闭上眼,前奏响起,当他开口唱出第一句时,整个排练厅都安静了下来。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技巧炫技或刻意营造的悲伤,只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带着伤痛的坚韧力量,副歌部分,他不再是“唱”出来,而是用一种近乎嘶吼的方式将情绪宣泄出来,那种冲破一切束缚的力量感,让在场的所有专业人士都为之动容。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陈若轩微微喘息着,睁开了眼睛。
排练厅里寂静无声,然后,不知是谁带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音乐总监激动地走上前:“完美,陈先生,你找到这首歌的‘魂’了!”
陈若轩看向玻璃窗外,秦潇潇站在那里,隔着玻璃,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并轻轻竖起了大拇指。
那一刻,陈若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力量,他忽然觉得,即使前路依然凶险,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