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建军哥!雨桐姐!刚哥!我来送饭啦!”陈逸兴奋地喊着,声音清脆响亮,像只报喜的小鸟。
他小心翼翼地把沉甸甸的背篓放在地头干燥的土埂上,生怕颠簸了里面的饭菜。
李建军刚挑完一担水,正用一条灰扑扑的毛巾胡乱擦着满头满脸的汗水,汗湿的背心紧紧贴在结实的胸膛上。
听到喊声,他立刻好奇地凑了过来,鼻子使劲嗅了嗅,脸上露出馋相:“哟......小逸!咱的后勤部长来啦,今天又给咱们弄啥好吃的了?”
陈逸得意地一笑,像展示宝贝一样,掀开背篓上盖着的、洗得干干净净的白粗布笼布。
他如数家珍地报着菜名,小脸上满是自豪:“今天做了蘑菇骨头汤,用的是昨天炖狍子剩下的骨头,可鲜了!还有大叶芹炒肉片、小根蒜炒鸡蛋,主食是白面和玉米面二合一的馒头”
背篓里,几个搪瓷盆和饭盒盖得严严实实,但诱人的香气已经霸道地钻了出来。
李建军瞪大了眼睛,夸张地一拍大腿,嗓门洪亮:“好家伙!小逸!你这手艺可以啊!我最多就会煮个糊糊面、炒个土豆条,你这水平,开个小饭馆都够格了!”
周刚也放下水瓢,走过来推了推被汗水模糊的眼镜,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建军同志,你那不叫会做饭,你那叫把食物弄熟。跟小逸这手艺,能比吗?”
陈逸被夸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直笑,小脸像熟透的红苹果,笑容灿烂得如同正午的阳光。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沿着田埂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她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编得整整齐齐的麻花辫,手里提着一个盖着蓝印花布的小篮子,她走到桂花婶子身边,小声叫道:“娘,俺……俺给你送饭来了。”
桂花婶子正舀水浇地,闻声回头有些意外:“春丫?你咋找到这儿来的?”
春丫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俺……俺给爹送过饭了,爹告诉俺你在这片地里干活,俺就……就找过来了。”
陈静眼尖,透过篮子上盖布的缝隙,看到里面只有几个颜色发暗的野菜掺着少量玉米面的饼子,旁边还有一小碗咸菜疙瘩,连点油星子都看不见。
她立刻热情地招呼道:“桂花婶子,春丫也来了,正好我们的饭都送来了,小逸这孩子实诚,做得可多了,咱们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桂花婶子连忙摆手,脸上带着真诚的不好意思:“不用不用!陈知青,你们吃你们的,哪能吃你们的,你们那都是细粮好菜,俺们……”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觉得自己带的粗粝饭食配不上人家的好菜。
陈逸机灵地接口,小脸上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声音也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桂花婶子,我做饭的时候就算上您份啦,我辛辛苦苦做的……”
他一边说,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桂花婶子,那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陈静也笑着劝道:“是啊,桂花婶子,您看小逸一片心意。您要是不吃,这孩子该多伤心啊。再说了,这几天您还得带着我们干活,这顿饭就当是我们几个小辈孝敬您的,拜师宴!您可不能推辞!”
欧阳雨桐也柔声说:“桂花婶子,您就一起吃吧,尝尝小逸的手艺。”
周刚也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桂花婶子,您是我们的领路人,一顿便饭,应该的。”
桂花婶子看着孩子们真诚热切的眼神“心里暖烘烘的,她终于不再推辞,用力点点头,脸上绽开温暖的笑容:“中!中!俺吃!谢谢你们了!谢谢小逸!春丫,快谢谢哥哥姐姐们!”
春丫害羞地低着头,小脸微红,声音细若蚊蝇:“谢谢……谢谢哥哥姐姐……”
陈静指着不远处小溪边一棵枝繁叶茂,如同绿色华盖般的大柳树提议:“那边树荫底下凉快,还有块平整的大石头,咱们去那儿吃吧。”
“好主意!这太阳底下,饭都晒烫了!”周刚立刻附和。
巨大的树冠投下大片浓密的阴凉,脚下是松软的草地,旁边是潺潺流淌,带来丝丝凉意的小溪。
树下果然有一块表面平坦光滑圆润的大石头,像一张天然的餐桌,比地头舒服多了。
众人把饭菜在石头上摆开:一大盆奶白色的蘑菇骨头汤,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和菌菇鲜香。一盘翠绿欲滴的大叶芹炒肉片,一盘金黄蓬松的小根蒜炒鸡蛋,蛋香混合着蒜香,令人食指大动。
还有一篮子暄软热乎,散发着麦香和玉米甜香的白面玉米面二合一馒头。
相比之下,春丫篮子里那几个野菜饼子和一小碗咸菜疙瘩,显得格外寒酸刺眼。
大家围坐在石头旁,开始享用这顿丰盛的午餐。
欧阳雨桐夹起一块金黄的炒鸡蛋,送入口中,细细品尝,眼睛一亮,由衷地赞叹
“小逸,你这炒鸡蛋做得真好吃!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又嫩又滑,还带着小根蒜的清香,手艺真棒!我看比你姐也不差!”
李建军一手拿着一个暄乎的大馒头,一手用筷子夹起一大片油亮的肉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咀嚼着,满足地眯起眼:“唔!香!真香!这肉片炒得嫩!馒头也暄乎!小逸,你真是这个!”他腾出大拇指,用力朝陈逸晃了晃。
陈逸被夸得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都是我姐教得好……以前在家,我就跟着她学……”
陈静则拿起一块春丫带来的野菜饼子,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饼子很粗糙,带着野菜特有的微苦和清香,口感干硬,远不如自家的馒头。
但她脸上却露出真诚的赞赏,对春丫说:“春丫,这饼子是你烙的吧?真不错!野菜和面揉得挺匀的,烙得也正好。”
欧阳雨桐也连忙放下筷子,看着春丫,语气真诚地说:“是啊春丫,你这饼子烙得比我强多了!我烙饼老是掌握不好火候,不是生了就是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