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安阳郡主生前恶行的彻底曝光,民间舆论的风向开始发生一种微妙而显着的变化。
起初是对郡主本人的唾骂和谴责,紧接着,一种对执行了“裁决”的东厂督公宫寒渊的复杂情绪,开始悄然蔓延。
“要我说,那位督公大人这事办得……痛快!”
茶棚里,一个粗豪的汉子拍着桌子,声音洪亮,“那种祸害,留着还不知道要糟蹋多少好人家的儿郎!律法管不了她,自有能管的人!”
旁边一个老者捻着胡须,压低声音附和:“虽说是手段狠辣了些,当场拧断脖子……想想都瘆人。但对付这等视人命如草芥的皇亲,若非这般雷霆手段,只怕她转头就能脱身,继续为非作歹。”
“东厂这回算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另一个商贩打扮的人接口道,“听说督公那天是为了一位医女才动怒的?那位医女听说也是仁心仁术,义诊施药的,郡主想害她,活该!”
“手段残暴,结果正义!这话在理!”
众人纷纷点头。
在他们朴素的是非观里,安阳郡主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宫寒渊虽然行事酷烈,但铲除了一个大毒瘤,结果是大快人心的。
至于程序、律法?在绝对的恶行和无奈的现实面前,似乎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甚至有说书人已将此事编成段子,隐去名姓,在市井传播,听者无不称快。
当然,伴随着“大快人心”的,是宫寒渊本就显赫的凶名,再次飙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当众格杀郡主啊……眼睛都没眨一下!”
街头巷尾,人们交头接耳,语气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那可是金枝玉叶!说杀就杀了!这份狠绝,这份权势……”
“以后可千万不能招惹东厂,更不能招惹跟督公有关的人……”
一个妇人拉着自己的孩子,低声告诫,“没听说吗?那位郡主就是因为动了督公……看重的人,才落得如此下场!”
“嘘!慎言!不想活了?!”同伴赶紧捂住她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
人们一方面感念他铲除了安阳郡主这个毒瘤,另一方面,对他那种视皇亲国戚如无物、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的恐怖权势和冷酷心性,感到了更深的敬畏与恐惧。
他那俊美如谪仙却冷冽如冰霜的容貌,也因此在传闻中愈发显得妖异莫测。
“手段残暴,结果正义”——这八个字,几乎成了市井百姓对宫寒渊在此事件中表现的一致评价。
他的形象变得更加复杂而立体,既是令人胆寒、权势滔天的煞神,又是某种程度上“替天行道”、敢于对皇亲下杀手的“裁决者”。
这份凶名,如今更夹杂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基于结果的认同感。
这些更加详尽的风声,自然也通过魏嬷嬷和桃花在外探听,原原本本地传到了沈怜星这里。
她坐在窗边,看着庭院中刚刚冒出嫩芽的海棠树,心情如同那纠结的春风,复杂难言。百姓的称快与恐惧,她都感受到了。
宫寒渊的凶名,因她之事,更盛往昔。这绝非她所愿。
他就像一把无比锋利也无比危险的双刃剑,伤敌,也可能会伤己。
剑柄握在他手,而她,如今似乎正被卷在这剑刃风暴的最中心,被动地承受着这份由杀戮带来的“庇护”与随之而来的瞩目与风险。
她不禁想起那日他警告全场时,那冰冷扫过的眼神。
他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向她,也向所有人宣告——沈怜星,是他宫寒渊护着的人,触之者死。
这份“庇护”,带着血的颜色和铁的冰冷,让她在感到一丝安全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如履薄冰的惶恐和沉重。
她未来的路,注定要与这个名字紧紧纠缠,无法分割。而这把双刃剑下一次挥动,又将指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