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内,炭火烧得依旧旺盛,驱散着秋末的寒意。
宫寒渊坐在书案后,听着赵刚禀报黑风寨余孽审讯的进展,神色冷峻。
那名收取香囊的小太监躬身走了进来,将那个沉甸甸的锦盒呈上:“督公,沈医女已将三十只香囊制成。”
宫寒渊目光未从公文上移开,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沈医女……看上去甚是疲惫,完成香囊后,似乎……松了口气。”
他斟酌着用词,不敢妄加揣测。
宫寒渊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起了眼。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锦盒上,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他放下笔,对赵刚挥了挥手。赵刚会意,立刻带着小太监和其他侍从无声地退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他一人。他静坐了片刻,才缓缓起身,走到那锦盒前。
修长的手指打开盒盖,里面琳琅满目、形状各异的香囊便映入眼帘。
他随手拿起一只,是那只最初完成的圆形兰草香囊。
针脚细密匀称,兰草形态优雅,透着大家闺秀的功底。
他又拿起后面完成的几只,石榴形、貔貅形……能看出越到后面,针脚略见匆忙,甚至有一两只的收口处有些微的线头,显示着制作者后期的精力不济。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香囊上凹凸不平的绣纹。
在那只瑞兽貔貅香囊的眼睛处,停留了片刻。
那里用了特殊的针法,让瑞兽的眼睛显得颇有神采,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摩挲着细密的丝线,动作缓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目光深沉,仿佛透过这小小的香囊,看到了那个在灯下强撑精神、飞针走线、熬红了双眼的纤细身影。
他能想象她此刻的疲惫,甚至能猜到她心底的怨怼与不解。
这种完全掌控她时间、精力、甚至情绪的感觉,让他心底那股扭曲的满足感再次升腾。
他要她的一切,都打上他的印记,无论是被迫吞咽的食物,被迫吹奏的声音,还是这耗尽心力制作的、独属于他的物品。
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与脑海中那张时而惊惧、时而隐忍、时而苍白的脸孔交织在一起。
一种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如同细微的火星,在心底最深处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痕迹,随即被更强大的掌控欲所覆盖。
他拿起那只内置了奇特香料的貔貅香囊,凑近鼻尖,轻轻一嗅。
那香气……确实独特。
他记得这是西域进贡的一种罕有香料,名为“龙血竭”,气味辛烈而持久,有辟邪镇煞之说。
他故意指定此料,或许……也存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将某种带有“保护”意味的东西,与她亲手制作的物品联系起来的隐秘心思。
当然,这心思转瞬即逝,被他归结为又是一时兴起的“恶趣味”。
他将香囊放回锦盒,盖好盖子。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眸色比平时更深沉了些。
验收完毕。成果……尚可。那么,下一轮“游戏”,可以开始了。
不知道那三十件衣裳,又会让她呈现出何种有趣的姿态?他竟隐隐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