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处蔷薇花架下,花开得正好,层层叠叠,馥郁芬芳。
几位衣着华丽的年轻贵女正聚在那里说笑,见到宫寒渊和沈怜星走近,说笑声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那几位贵女,沈怜星依稀认得其中几位,有吏部尚书的千金,有靖安侯府的嫡女,都是京城中颇有才名、也颇有心气的贵女。
她们的目光,先是如同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地、带着惧意地扫过宫寒渊,随即,便如同淬了毒的针尖,齐刷刷地、毫不掩饰地钉在了沈怜星身上。
贵女嫉妒,目光如刺。
那目光中,有对那身胭脂红浮光锦和赤金红宝石头面的惊艳与渴望,但更多的,是如同实质般的嫉妒、鄙夷和难以理解的愤懑。
她们无法理解,为何一个家道中落、背负着“克夫”恶名、甚至可能行为不端的医女,竟然能站在权势滔天的东厂督公身侧,享受着她们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瞩目与……“恩宠”?
沈怜星只觉得那些目光如同芒刺,密密麻麻地扎在背上、脸上,让她几乎想要立刻转身逃离。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搭在宫寒渊臂弯上的手,却被他手臂微微用力,不动声色地禁锢住,动弹不得。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大小姐。”
一个穿着鹅黄衣裙、容貌娇俏,眼神却带着几分刻薄的贵女率先开口,她是靖安侯府的嫡女,林婉儿。
她用手帕掩着唇,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几人听清,“今日这身打扮,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看来督公府的日子,果然养人。”
这话听着像是恭维,实则充满了讽刺。
暗指沈怜星依靠督公,才能有今日这般风光。
另一位穿着水蓝色长裙的贵女,是吏部尚书之女李静姝,性子更沉稳些,但眼神同样不善,她淡淡接口道:“沈姑娘医术高明,想必是督公赏识姑娘的才华,才格外优待吧。”
这话更是诛心,直接将沈怜星定位为依靠“医术”讨好上位者、身份暧昧之人。
周围其他几位贵女虽然没有明着开口,但那交换的眼神,那嘴角若有若无的讥诮,那刻意保持的距离,都如同无形的墙壁,将沈怜星孤立在这片馥郁的花香之外。
她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排外的圈子,而沈怜星,是那个被排斥在外的、格格不入的异类。
沈怜星脸色雪白,指尖冰凉。
她可以忍受宫寒渊的暴戾与掌控,因为那是力量的绝对碾压。
但面对这些同龄女子充满恶意的、软刀子的排挤和言语羞辱,那种属于女性的、更加细腻也更加伤人的攻击,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与孤立无援。
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她的处境,她的身份,在此刻都成了攻击她的利器。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雨中挣扎的蝶翼。
所有的勇气似乎在瞬间被抽空,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委屈和想要蜷缩起来的冲动。
宫寒渊停下了脚步,目光淡漠地扫过那几位贵女,并未立刻开口。
但他周身那原本就低沉的气压,似乎又降低了几分,连周围盛放的蔷薇,都仿佛被这股无形的冷意冻得收敛了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