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武的每个字,都砸在齐玄宗的脸上,又狠又响。
这不是赌约。
这是阳谋。
是为秦闲,为整个齐玄宗挖好的坟坑,就等他自己跳进去。
三天,刺杀燕军主帅姬跋。
痴人说梦!
姬跋是什么人?燕军大营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别说他一个炼气期,就是楚天行这种金丹长老,冲进去也只是给对方的战功簿上添一笔罢了。
去了,就是死。
“秦闲!别冲动!拒绝他!”
楚天行再也顾不上长老风度,一把抓住秦闲的胳膊,压低了嗓子咆哮。
“这是个圈套!他就是要你死!”
“对啊秦师弟,不能上当!”
齐玄宗的弟子们也急了,团团围住他,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焦灼。
王二狗和刘三胖魂都快吓飞了。
“兄弟,别……别为了我们……”王二狗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囫囵,“一颗脑袋而已!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犯不着啊!”
刘三胖猛地磕头:“对!秦闲,我们的命是烂命,不值钱!你的命金贵!”
他们宁可现在就被拖出去砍了,也不想秦闲为他们去送死。
然而,秦闲就站在风暴的中心,站在所有劝阻和哀求的中心。
他甚至没去看身边任何一个焦急的同伴。
他只是轻轻挣开了楚天行抓着他胳膊的手。
周围的嘲弄,其他宗门的窃窃私语,此刻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音。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等着看他如何低头,如何认输。
在他们看来,这是唯一的活路。
姜武下巴微抬,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已经预演了秦闲跪地求饶的画面。
“怎么?不敢了?”
他再次开口,每个字都带着钩子,要把秦闲的尊严彻底撕烂。
“刚才那股‘探囊取物’的豪气呢?原来齐玄宗的弟子,真的只会耍嘴皮子?”
秦闲听完,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姜武心头莫名一跳。
他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吐出一个字。
“好。”
一个字,单独成段,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嘲笑声、议论声、劝阻声,全部戛然而止。
那些准备看笑话的弟子,脸上的讥讽僵住了,变成一种见了鬼的错愕。
楚天行抓空的手停在半空中,整个人都石化了。
王二狗和刘三胖更是浑身一软,要不是互相搀着,已经瘫倒在地。
他……答应了?
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秦闲没有理会这一切,继续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我答应你。”
疯了!
这小子彻底疯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的喧哗声再也压制不住,轰然炸响!
“天!他接了!他真的接了!”
“脑子坏了吧?一个炼气期去刺杀敌军主帅?送死啊!”
“完了,这下齐玄宗脸丢到姥姥家了!不仅要死个弟子,还得当众下跪磕头!”
“蠢货,彻头彻尾的蠢货!为了一句口舌之快,命都不要了!”
姜武本人也愣住了。
他设想过秦闲会狡辩,会求饶,会搬出宗门来压他,他准备好了一箩筐羞辱的话术。
但他唯独没想过,秦闲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一瞬间的错愕后,是直冲天灵盖的狂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好!好!好!”
姜武连吼三声,生怕秦闲反悔,扯着嗓子向三军宣布。
“诸位都听到了!齐玄宗秦闲,亲口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取燕军主帅姬跋人头!若做不到,后果自负!”
他转向秦闲,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小子,本将军佩服你的骨气!希望三天后,我能看到姬跋的人头,而不是你的尸体!”
“或者,是你跪在本将军面前的样子!”
说完,他甩袖转身,一阵狂放大笑声远远传来,那笑声像一把钝刀,在每个齐玄宗弟子的心头来回地割。
姜武一走,楚天行再也绷不住了,指着秦闲,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秦闲!你糊涂啊!你怎么能答应他?!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长老,我心里有数。”秦闲的回应依旧平静。
“你有什么数?!”楚天行气得跳脚,“那是十几名金丹修士护卫的帅帐!你怎么去?拿命去填吗?!”
“秦闲兄弟,你快去收回军令状!我们不赌了!”王二狗哭着冲过来,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秦闲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安心。
他转向楚天行,躬身一礼。
“长老,多谢关心。但军令状已立,三军为证,没有收回的道理。否则,丢的就不是我一个人的脸,是整个齐玄宗的脸。”
“可是……”
“没有可是。”秦闲打断了他,“请长老和师兄弟们放心。三天后,我会提着姬跋的人头回来。”
他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楚天行看着秦闲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从那里面,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恐惧,甚至连逞强的痕迹都没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小子……难道真有什么底牌?
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掐灭。
不可能!一个炼气期,能有什么底牌?
疯了,一定是疯了!
最终,楚天行重重叹了口气,满脸颓然地挥了挥手:“罢了……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走回营帐,背影萧索,已经能预见到三天后,齐玄宗将要面临的奇耻大辱。
其他齐玄宗弟子看着秦闲,眼神复杂,有惋惜,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傻子的无奈。他们摇着头,三三两两地散了。
转眼间,原地只剩下秦闲和王二狗、刘三胖。
“秦闲,你……”刘三胖这个闷葫芦也憋不住了,眼眶通红。
秦闲笑了笑,一人给了一拳,打在他们结实的胸膛上。
“哭丧着脸干什么?对我没信心?”
“不是……我们是怕……”
“怕什么?”秦闲打断他们,“你们忘了我给你们的刀和斧子了?我能拿出那种东西,你们觉得我会是去送死的人吗?”
听到这话,王二狗和刘三胖猛地一愣。
对啊!
他们手里的饮血刀和开山斧,那可是连普通人都拿不动的宝贝!秦闲能随手拿出这种神兵利器,他本人又怎么可能简单?
难道……他真的有把握?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燃起的希望。
“放心!”
“三天后,准备当你们的千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