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顾月麟感觉自己会渐渐在迷雾中迷失,因为脑子里一直有股声音在蛊惑着他……
周边的浓雾愈发稠密,仿佛有生命般向他挤压而来。
顾月麟的脚步开始踉跄,泥地不再只是湿冷,更像是某种活着的黏液,试图缠住他的脚踝拖入地底。
细雨不知何时转为滂沱,斗笠早已被雨水打透,水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与汗水混作一滩苦涩的咸涩。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却不敢大口吸入这潮湿的空气——雾气中似乎潜伏着细小的颗粒,每一口都呛得喉头生疼。
四周的空寂不再单纯,而是化作一张巨大的吸音壁,将他的脚步声、雨声乃至心跳声无限放大,在耳膜上反复捶打。
可那烦人的声音却不同,它如一根细针,自颅顶刺入,在脑中来回刮蹭,时而是低语絮叨,时而尖锐如蝉鸣,时而又碎成无数细沙般的杂音,无休无止。
“你不应该出现……你不属于这里……永恒……不会欢迎你!”
他试图捂住耳朵,但双手在潮湿中早已麻木,动作迟缓如朽木。
“混蛋!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里迷惑我!你究竟是谁!”顾月麟无能的呐喊。
但那声音仍旧不为所动,反而更加清晰,仿佛是从他自己的血肉里滋生出来的。
顾月麟加快步伐,却发现自己总在同一个泥坑旁打转——积水坑洼的形状如一只扭曲的眼睛,浑浊的水面倒映着灰雾,倒映着他此时狼狈的面容,也倒映着那声音无形却狰狞的影子。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早已停下脚步,只是幻觉在驱使双腿机械性的挪动。
迷雾中开始出现虚幻的轮廓:远处似有幢幢黑影幢幢,走近却化为虚无;脚下泥地偶尔浮现出斑驳字迹,细看却是蚯蚓般的蠕痕。
那声音趁机渗入他的思绪,将每一个疑问放大成深渊——他为何在此?要去何方?为何这平原要将他困于永恒的空白之中?
意识逐渐涣散,他感觉身体与泥地正在融为一体:衣袍粘满泥浆,皮肤开始渗出同样的暗褐,连呼吸都带上了土壤的腐味。
而那声音仍在冷笑、嗤嗤、嗡嗡,如千万只毒虫在啃噬他的脑髓。
“认命吧!入侵者……你终究不属于永恒!你只会成为永恒的变数……是永恒最为厌恶之人……你最后……只会迷失于永恒深渊!啊哈哈哈——”
他猛然蹲下,抓起一把泥块狠砸向虚空,泥浆四溅,却只击中了更多迷雾,声音反而在回响中裂变成更多副本,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吞没。
“多么无助的无能狂怒啊……入侵者!认命吧!当你踏入迷烟之时,你的命运就早已注定……”
最后,他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只剩下那烦人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筑巢生根,最后慢慢的,这个声音会成功蛊惑他,使顾月麟如祂所述,成为这片迷雾平原唯一的、永恒的奴仆!
就在顾月麟即将被声音与迷雾吞噬的刹那,阴影中传来一丝异动。
他恍惚间瞥见一道紫黑色的轮廓在脚下泥地浮现,如液态暗影般蠕动汇聚——达克莱伊无声归来。
这只恶属性的宝可梦通体缠绕着幽暗能量,猩红的双眼穿透迷雾,凝视着顾月麟濒临崩溃的灵魂。
达克莱伊猩红双眼透过顾月麟的身体,冷冷注视着他身影中那无形的幽魂。
这些幽魂全都是以前那些误入迷雾中,无辜之人残存的执念,因为它们的执念太深,使得它们嫉妒所有进入迷雾后所存活之人,所以它们会入侵踏足之人的灵魂,去污染对方,使其迷失于混沌,最后成为与它们一样,飘荡在永恒迷雾中的一缕幽魂。
原先的它们并未出现,应当是它陪伴在顾月麟身边的原因,所以使得它们有所忌惮。直到达克莱伊离去之后,这才使得这些幽魂有机可乘。
而此时的达克莱伊眼中,顾月麟的每一次颤抖、每一次徒劳地砸向虚空的泥块,都在达克莱伊的感知中放大成痛苦的波纹:
他的呼吸如濒死之虫的嘶鸣,皮肤渗出泥浆时的扭曲,乃至那烦人声音渗入脑髓时瞳孔的涣散,皆被幽魂忠实地传递。
但顾月麟的挣扎中藏着某种倔强的火花,即便被绝望啃噬,仍不肯彻底屈服。
那声音试图将他碾成尘埃,他却用残存的意志在泥地上刻出无意义的沟壑,仿佛用疼痛对抗虚无。
最后还是达克莱伊看不下去顾月麟的苦楚,刹那间,达克莱伊化作一缕黑雾,快速钻入顾月麟投在地面的影子中。
两者的影子瞬间交融,仿佛墨水滴入清水,顾月麟的影子剧烈震颤,迸出诡异的暗紫色波纹。
他猛然感受到一股冰冷却稳定的力量自脚底窜上脊背——恶属性能量如蛛网般覆满全身,凝结成一层流动的黑晶护盾。
护盾表面布满狰狞的符文,每一道纹路都渗出腐蚀性的暗光,与迷雾中的怪异声音形成对峙。
那烦人的噪音在触及护盾的瞬间被扭曲成惨叫,最后化为虚无。
顾月麟终于得以喘息,耳畔清净如死寂,唯有护盾表面不断涌动的暗流声,如同达克莱伊仍在朝着那些幽魂低语警告。
泥地中的黏液停止纠缠,迷雾被护盾的威压逼退半步,露出周遭数尺清明。
顾月麟低头凝视自己覆盖暗甲的双手,护盾并非单纯的防御,更像一层与达克莱伊共生的“第二皮肤”——每当有幽魂的声音试图穿透入他的灵魂,护盾便会泛起波纹,将攻击反噬为刺痛的电流,窜入顾月麟神经,最后由达克莱伊的力量为其悄然消解。
他尝试迈步,护盾随动作流淌如油,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烙下暗紫色脚印。
远处虚幻的幽魂在护盾光芒下溃散成雾,积水坑洼中的倒影也不再扭曲,只映出他与达克莱伊的影子融为一体,仿佛他自身便成了行走的阴影化身。
那烦人的声音虽仍在远处嘶鸣,却再无法刺入脑海,只能在护盾边缘化为无意义的碎屑。
“迷途之人……你终究会迷失于永恒的黑暗深渊!”
达克莱伊的意识如针尖般刺入顾月麟的思维:“主人,守住心神,护盾以恶抗恶,但不可久持。”他无需言语,便明白这临时庇护需以自身意志支撑。
这片迷雾中的真相仍隐匿于深处,但此刻,他有了一柄刺破混沌的刃——即便那刃锋是由恶属性能量锻造,但也是与他共生的恶意所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