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宿舍楼的阴影投在地上,像块巨大的凉席,刚好挡住正午最烈的阳光。
王星拖着电脑包上面的行李箱站在宿舍楼的门口,他仰头看了看这栋米黄色的小楼,爬山虎的叶子在墙面上铺得密密实实,风一吹就掀起绿色的波浪。
王星深吸了口气,闻到空气里混着点洗衣粉和饭菜的香味,是烟火气的味道,让人莫名觉得踏实。
宿管阿姨坐在门口的值班室里,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本厚厚的登记册,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打量着王星,语气和刚才对我说的几乎一模一样:“新生吧?哪个宿舍的?”
“阿姨,我是5号楼3010的。”王星赶紧把手里的钥匙牌亮了亮,上面“3010”的字迹清晰可见,“请问一下,该怎么走吗?我第一次来,有点绕不明白。”他挠了挠头,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额头上还沾着点汗,顺着脸颊往下滑。
“三楼左转,最里面那个就是。”阿姨放下笔,往楼梯口指了指,声音里带着点过来人的熟稔,“你舍友都来的差不多了。”
“好的,谢谢宿管阿姨啦!”王星连忙道谢,拖着行李箱往楼梯走,轮子碾过水泥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楼梯比想象中陡,王星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扶着冰凉的扶手,一步一步往上挪。行李箱的拉杆被他拽得咯吱响,顶上的电脑包晃来晃去,生怕掉下来。
走到二楼转角时,王星停下来歇了口气,听到三楼传来说话声,隐约像是我的调调,心里莫名有点期待。
终于爬到三楼,王星按照阿姨说的往左拐,走廊尽头果然有扇门,门牌上“3010”的蓝色数字在灯光下泛着光。门口的墙上贴着张床位表,他凑过去看,目光从上往下扫,在靠门右手边的上铺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王星”。
视线往下一落,他顿时愣住了,下铺对应的名字赫然是“陈河”。
“我没看错吧?”王星揉了揉眼睛,又凑近了些,手指点在“陈河”那两个字上,确认不是重名。他的嘴巴张成了“o”型,心里像炸开了烟花,又惊又喜:“真不错!居然是陈河!从高中同桌到大学上下铺,这缘分也太神了吧!”
王星回忆起那时与林悦分手后,自己如同一只受伤的孤狼,独自在宿舍的厕所里,默默吞云吐雾,烟雾弥漫,仿佛他那颗破碎的心也被笼罩其中。
而正是我,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穿透阴霾,照亮了王星的心灵,帮助他走出了阴霾。
没想到昨天才刚聚餐,居然又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待四年,想想就觉得奇妙。
王星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用右手轻轻拧了拧门把手。“咔哒”一声,门开了道缝,里面的灯光和说话声涌了出来。
王星缓缓地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下铺整理东西的我。
我穿着那件熟悉的蓝色短袖,背对着门口,正把一本书放进桌洞,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陈河,你也在这里?”王星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敢相信的激动,手里的行李箱都忘了拖,就那么定在门口。
我回过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对呀,好巧。”我拍了拍自己的床铺,“我跟你同一个宿舍,还是上下铺呢。”
“那也太不错了!”王星的眼睛亮得像灯泡,拖着白色的行李箱大步走进来,轮子在地板上划出两道印子,“从高中到现在,咱们居然一直在一起,这简直是天意!”他把箱子往墙角一放,电脑包往桌上一扔,凑到我的面前,笑得合不拢嘴,“以后又能一起打游戏了,想想就很爽!”
“王星,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咱们的新舍友。”
我先指了指那个黄头发的男生:“这是赵浣溪,本地人,跟咱们一样是计算机系的,性格非常开朗。”
赵浣溪正戴着耳机听歌,听到介绍摘下一只耳机,冲王星挥了挥手,咧嘴一笑:“哈喽,新舍友,我是赵浣溪,叫我浣溪就行。”他的黄色头发在灯光下有点晃眼,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挺亲切。
“你好,你好,我叫王星。”王星连忙回礼,心里想着这哥们的发色真够扎眼的,不知道辅导员会不会管。
我又指了指坐在窗边椅子上的男生:“这是陈默。”
陈默抬起头,目光落在王星身上,眼神没什么起伏,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王星,你好。我这个人向来不太想说话。”说完就低下头,继续玩手机里的游戏,好像多说一个字都嫌累。
王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哥们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沉默寡言的主。他挠了挠头,讪讪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我话多,以后我多说点,咱们互补。”
赵浣溪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星你可真逗,陈默就是这性子,熟了就好了。”他从桌洞里摸出袋薯片,扔给王星,“来,吃点东西,刚买的。”
王星接住薯片,撕开包装袋,薯片的香味立刻漫开来。他往嘴里塞了一片,咔嚓咔嚓地嚼着,眼睛在宿舍里转了一圈。
四人间比想象中宽敞,每个人的书桌都靠着墙,上面有书架和衣柜,靠窗的位置还有张蓝色的塑料椅,陈默就坐在那儿玩手机里的游戏。
“对了陈河,”王星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凑到我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个事,刚才报道的时候,我看到个学姐,长得那叫一个绝,简直是校花级别的,眼睛特好看,还有颗泪痣……”
王星正说得眉飞色舞,我突然打断他:“是不是叫林悦汐?计算机系的?”
王星眼睛一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怎么知道?你也看到了?”
“嗯,就是她给我办的报到手续。”我笑了笑,看着王星一脸震惊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确实挺好看的,不过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王星不乐意了,往椅子上一坐,薯片渣掉了一裤子,“你是没近距离看,那眼睛,那笑容,简直能把人魂勾走。我跟你说,我刚才递通知书的时候,手都在抖。”
赵浣溪在旁边听得直乐:“王星,你这是一见钟情啊?那学姐我知道,林悦汐,计算机系的系花,大三的,成绩好,还很好看,人又温柔,追她的人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但是我听说她从来不加男生的微信。”
王星将嘴里的薯片咬完,说道:“不愧是系花。没事,我有女朋友了,我就不追她了。”
赵浣溪说道:“话说回来,我也挺喜欢她的。”
王星调侃道:“浣溪,你长得很不错,加油吧。你能行。不用三次,就能够轻轻松松地把她给我拿下。”
赵浣溪说道:“不是,哥们,你就别在调侃我了。我还是个黄毛,哪有漂亮的女生会喜欢我的。”
“也不一定啊,”王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你努努力说不定还有戏。”
赵浣溪叹口气,自我安慰道:“先不想这个了,反正来日方长。”
王星挠了挠头,又往嘴里塞了片薯片,含糊不清地说:“对了,陈河,你的床铺都整理好了?”
我便说道:“是呀!”
王星说道:“那还挺快的。我先上去看看我的床铺了。”话音刚落,他踩着左侧的木梯爬上上铺,床板有点晃,发出“咯吱”的响。
床垫是新的,带着点布料的味道,王星用手按了按,还挺软。
“不错不错,比高中宿舍的那个铁板床强多了。”王星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正好对上我的目光,两人都忍不住笑了——高中时他就总这样趴在课桌上看我做题,没想到大学换了个地方,还是这姿势。
陈默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看着他们俩,眼神里似乎有了点波澜,虽然依旧没说话,嘴角却好像轻轻动了一下。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灰尘在光里跳舞。
王星从上铺跳下来,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把电脑包打开,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书桌上,又从行李箱里掏出几件t恤,往衣柜里塞。
我坐在下铺,看着王星忙乱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赵浣溪,和窗边安静坐着的陈默,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学校,因为有这些新的、旧的面孔,好像也没那么让人胆怯了。
我掏出手机,给潇瑶发了条消息:“宝宝,跟你说个事,我上铺真的是王星,太巧了!我们宿舍还有两个新舍友,一个特活泼,一个特安静,感觉挺好的。”
潇瑶很快回复:“真的呀!宝宝。那太有缘了吧!看来你的大学生活不会无聊啦~我们宿舍也挺好的,室友都很 nice,就是床有点小,哈哈。”
我笑着回复了个“哈哈”的表情包,收起手机时,听到王星在跟赵浣溪讨论晚上去哪儿吃饭,陈默虽然没说话,却竖着耳朵听着,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好奇。
宿舍里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说话声、笑声、收拾东西的窸窣声混在一起,像一首刚刚奏响的歌。
我知道,自己的大学生活,就在这样的喧闹与温暖里,真正开始了。
而身边的这几个人,将会是我未来四年里,最亲密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