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斧的寒气紧贴着咽喉,雷克眼中的猩红却未熄灭半分,反而像被点燃的残油,烧得愈发疯狂。
他死死盯着凌尘平静无波的脸,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胸腔里的气息浑浊又急促。
突然,他嘴角猛地一扯,扯出个狰狞到扭曲的笑。
——那笑容里混着溢出的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记住……这是不死不休。”
雷克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嘶哑得磨人耳朵,每个字都裹着血沫,砸在空气里。
话音未落,他竟主动往前迈了一步!
那动作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完全不顾颈间的斧刃。
“噗嗤——”
尖锐的割裂声在斗场中响起,木斧刃口瞬间没入雷克的脖颈,深至斧柄。
滚烫的鲜血如崩裂的泉眼般喷涌而出,溅了凌尘满身满脸。
温热的血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带着浓郁的铁锈腥气,钻进衣领里,激得他皮肤微微发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雷克那双布满老茧的巨手猛地攥紧长刃斧的柄端,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凭着最后一口残存的气息,将将近两米长的斧身狠狠抡起,斧刃带着燎原的余势,劈向凌尘的头顶!
尽管斧上的火焰已微弱得只剩点点火星,却仍泛着暗红的光,显然是榨干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
“不好!”
凌尘瞳孔骤缩,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后背泛起一阵寒意。
他想立刻抽回木斧格挡,却发现斧柄被雷克死死咬住。
——那鳄鱼般锋利的牙齿穿透了木质斧柄,将武器牢牢锁在颈间,任凭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生死一线间,凌尘猛地侧身,同时松开握斧的手,身体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叶子般向后倒仰,玄色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
长刃斧带着呼啸的劲风擦着他的鼻尖劈下,斧刃扫过他额前的发梢,将几缕青丝斩断,飘落的发丝瞬间被斧风卷成灰烬。
“轰!”
巨斧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震天的闷响,斗场的沙土被震得四处飞扬,连凌尘后背的尘土都跟着扬起,扑了他满脸。
他借着后仰的惯性,双腿猛地向上一蹬,脚尖精准踹在雷克的胸口!
雷克本就失血过多,胸腔早已虚弱不堪,被这一脚踹得连连踉跄后退,脖颈间的木斧被带得更深。
他终于再也咬不住斧柄,松开了满是血沫的嘴。
凌尘趁机在地上翻滚两圈,避开飞溅的血滴。
刚稳住身形,就见雷克晃了晃沉重的身躯,再次举起长刃斧扑来。
——他的脖颈处血如泉涌,染红了胸前的铠甲,却像全然不知疼痛般。
眼中只有焚尽一切的狠劲,仿佛要拖着凌尘一起坠入地狱。
“疯子!”
凌尘低骂一声,反手从腰间抽出备用的短刃,指尖灵力流转,短刃上瞬间凝聚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脚尖点地,再次向后掠出数尺,避开雷克疯狂的扑击。
雷克的巨斧一次次劈在地上,每一次落下都震得斗场微微摇晃,地面被砸出一个个深坑,混着血的沙土溅起老高。
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手臂的颤抖越来越明显,脖颈间的血染红了大半身子,连脚下的沙土都积起了一滩暗红。
终于,在又一次挥斧时,他的身体猛地一晃,长刃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他瞪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凌尘的方向,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还想说什么狠话,却只能吐出带着血沫的气息。
片刻后,他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紧接着“砰”地一声砸在沙土上,溅起一片混着血的水花。
颈间的木斧还在随着他残留的气息微微颤动。
阳光透过滴落的血珠,在斧刃上折射出诡异的红光,映得周围的沙土都泛着妖异的色泽。
凌尘握着短刃的手微微颤抖,指节泛白。
——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刚才那生死一线的凶险,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雷克,胸口剧烈起伏,粗重地喘着气。
直到确认对方彻底没了气息,胸腔不再起伏,才缓缓松开紧握短刃的手。
指尖的力道散去,短刃“当啷”落在脚边。
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音里掺杂着各种情绪:
有人举着筹码狂呼,为凌尘的胜利欢呼;
有人惋惜地摇头,为雷克的死叹息;
更多的人则是满脸震撼,为这场不死不休的疯狂搏杀感到战栗,连喊叫声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凌尘缓缓弯腰,伸手拔出插在雷克颈间的木斧。
斧刃上的血迹顺着木纹缓缓滑落,滴在滚烫的沙土上,发出“滋”的轻响,瞬间化作一缕白烟。
他没有回头去看台上的喧嚣,只是握着染血的木斧,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斗场的出口。
——这场充斥着血腥与疯狂的死斗,终于结束了。
只是那股滚烫的血腥味,仿佛已浸透了他的衣袍,钻进了骨缝里,任凭风怎么吹,都久久不散。
刚走出斗场的石门,就见克己像只焦灼的小兽,在回廊尽头来回踱步。
他怀里的包袱被攥得变了形,见凌尘的身影出现,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灰扑扑的爪子在他身上乱扫,声音里带着哭腔:
“先生!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的指尖触到凌尘衣袍上的血迹,吓得猛地缩回手,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是您的血吗?”
凌尘站在原地没动,玄色衣袍上的血渍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泛着暗褐的光。
他垂眸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指缝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痂。
刚才雷克濒死反扑的狠劲仿佛还烙印在眼底,喉咙里像堵着团滚烫的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克己见他不答话,更急了,爪子颤抖着想去掀他的衣襟查看伤口,却被凌尘轻轻按住手腕。
他这才发现,先生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刚才那场生死一线的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