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事务逐渐步入正轨后,余小天将一应琐事交由柳萱、玄诚子等可信赖的同门处理,自己则再次进入了深层次的闭关。不过这一次,他并非为了疗愈旧伤,而是要去冲击那阻隔了无数天才修士、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化神之境!
专用的闭关静室深处,重重阵法光华流转,将内外彻底隔绝,形成一个独立、静谧且灵气充沛的绝对空间。
余小天盘膝坐于静室中央的蒲团之上,双目微阖,心神彻底沉入体内紫府丹田。他并未急于运转法力,而是如同老僧入定,仔细回味、体悟着此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所带来的每一分收获。尤其是最后时刻,不惜燃烧自身意志引动冥冥中的木皇降临,以及后来承受木皇本源生机馈赠时的那种玄之又玄的感悟。那是超越寻常灵力范畴的、触及天地本源法则的深刻体验。
化神,化神,关键便在于一个“化”字。这并非简单的法力积累与神魂数量的壮大,而是要将自身的神魂本质,与所修行、所领悟的“道”完美融合,凝聚出独属于自身的“神”,也即是元神!一旦成就元神,神魂便将发生质的飞跃,可脱离肉身短暂存在,神游太虚,更能以元神直接感应、并更深层次地引动和驾驭天地法则,威力与元婴期不可同日而语。
余小天心下清明,自己的积累早已足够雄厚,甚至堪称奢侈。由《混沌星典》筑基、结丹、成婴一路夯实的基础,使得他的混沌元婴根基远超同阶,体内同时蕴藏着混沌、星辰、青帝生机、幽火寂灭等多重至高道则的种子。历经与化神后期大能玄冥老祖的生死搏杀,以及在木皇生机本源下的洗礼重塑,他的道心已然被磨砺得坚如九天神铁,透澈如无瑕琉璃。
“然则,我的道,究竟为何?”余小天于定境中自问。
是混沌的包容万物、衍化万法?是星辰的运转有序、浩瀚无垠?是青帝的滋养万物、造化生机?还是幽火的焚尽一切、归于寂灭?
这些力量他都拥有,理解也远超常人,但似乎每一种,都只是他力量的一个侧面,而非其核心本质。
思绪不由回溯到与玄冥老祖最终对决的那一刻,当自身濒临绝境,宗门危在旦夕之际,他心中摒弃了所有杂念,燃烧一切所发出的那意志一击,其最根本的驱动力,并非为了杀戮或征服,而是最纯粹的——守护!守护身后的青玄门,守护并肩作战的同伴,守护自己心中那份对正道与光明的坚持!
“守护……”
余小天喃喃自语,眼眸在定境中豁然睁开,虽在静室,却彷佛有实质般的精光闪过。
是了!混沌之力,可衍化万法,亦可包容一切,形成最坚实的守护壁垒;星辰之力,可定鼎山河秩序,亦能如北斗指引,照亮并守护前路;青帝生机,可滋养万物复苏,亦能带来无尽希望,守护生命延续;即便是看似代表终结的幽火寂灭,亦可焚尽威胁,破灭厄难,为新的守护开创契机!
他所修习、所拥有的一切力量,无论其表象是创生还是毁灭,最终都可以完美地统合于“守护”这个核心意志之下!
“我之道,乃守护之道!以混沌为基,纳星辰之力,掌生死轮转,护我所珍视的一切山河人间!”
明悟诞生的刹那,余小天感觉自己的神魂勐地剧烈震动!紫府之中彷佛有惊雷炸响,一直笼罩在道途前方的最后一层迷雾被彻底驱散,前路变得无比清晰、坦荡!
丹田之内,那尊盘踞其中、三色光华流转不息的混沌元婴,于此刻亦缓缓抬首,睁开了双眼。其眼神与余小天本体一般无二,充满了坚定、执着与无比纯粹的守护意志。元婴小巧的双手开始缓慢而稳定地结出一个个玄奥莫测的大道印诀,随着印诀牵引,体内磅礴的混沌法力、璀璨的星辰之力、盎然的青帝生机、幽深的寂灭道韵,尽数被调动起来,如同百川归海,向着那核心的“守护”意志汇聚、交融!
与此同时,他的神念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与广度扩散开来,自然而然地与外界天地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他无需目视,便“看”到了宗门广场上弟子们挥汗如雨、刻苦修炼的身影;看到了执事殿内,柳萱处理事务时专注而干练的面容;看到了玄诚子督导弟子修行时眼中的殷切期望;更感受到了脚下这片历经磨难、却依旧生机勃勃的宗门山川所蕴含的坚韧意志……
这些景象、这些情感,化作最为纯粹而强大的精神力量,跨越空间阻隔,源源不断地涌入静室,融入他正在疯狂凝聚的“神”之中。
渐渐地,在混沌元婴的眉心正中央,一点极致凝聚、散发出坚定、包容、不屈不挠意志的璀璨光点,开始由虚化实,缓缓浮现,并随着道则与神魂的注入而不断壮大、凝实!
这便是元神的雏形!
一旦此元神雏形彻底稳固,并与下方的混沌元婴完美合一,便是踏破天门,一步登天,成就化神之时!
然而,登天之路,从无坦途。就在元神雏形愈发清晰,与元婴的融合也已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余小天的心神深处,异变陡生!
化神心魔劫,如期而至!
无数幻象凭空涌现,疯狂冲击着他的道心。有心魔幻化成玄冥老祖的狰狞面目,携带着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与滔天杀意袭来,厉声喝问:“守护?凭你也配!在本尊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守护皆为虚妄!”;有幻影呈现青玄门护山大阵破碎,殿宇倾颓,柳萱、玄诚子等亲友尽数倒在血泊之中的凄惨景象,试图以极致的悲伤与绝望动摇他的根基;更有无尽诱惑演化,许诺给他弹指间掌控寰宇的无上力量、与天地同寿的长生道果,只要他肯放弃那“可笑”的守护执念,转而投入“墟”的怀抱,拥抱终极的寂灭与“安宁”……
此乃修士凝聚元神时必然遭遇的最大劫难,直指本心,拷问大道真意。若道心有一丝瑕疵,意志有半分不纯,便会在心魔劫中沉沦迷失,轻则突破失败,元婴受创,道基损毁,重则心神失守,法力暴走,形神俱灭!
面对这重重诡谲险恶的幻象与直击软肋的诱惑,余小天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如古井深潭,清澈而坚定,未有半分动摇。
“宗门的未来需我守护,同伴的信任需我并肩,浩瀚的大道需我探索!我之道心,坚如磐石,明如皓月!区区心魔幻影,也敢乱我道途?散!”
他于心神中发出一声低沉却蕴含无上意志的断喝!那即将成型的元神雏形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一股纯粹到极致、炽烈到极点的“守护”意志,如同旭日东升,煌煌赫赫,蕴含着他所有的信念与坚持,化作无形浪潮,向四周席卷开来!
光芒所过之处,冰寒杀意如春雪消融,悲惨幻象似镜花水灭,诸般诱惑若泡影破碎!一切心魔劫难,在这至真至纯的守护道心面前,尽数被驱散、碾碎,化为虚无!
道心明镜,不染尘埃!历经劫难,反而愈发晶莹剔透,坚不可摧!
幻象散去,心魔退避,元神雏形再无任何阻碍,与下方那尊凝实无比的混沌元婴水乳交融,完美地合为一体!
“轰隆!”
一股全新的、更加浩瀚、更加深邃、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般伟力的气息,自余小天体内轰然爆发,直冲静室穹顶!若非有重重阵法隔绝,这股气息足以惊动整个青玄门!他的神魂本质完成了终极跃迁,感知变得无比敏锐,神念扫过,方圆数百里内的风吹草动、灵气流转皆了然于心,与天地灵气的亲和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丹田之内,那尊三色元婴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尊与余小天真身一般无二、略显微小、但周身缭绕着混沌星辉与青帝生光、面容清晰、眼神灵动宛若实质的混沌元神!
化神之境,成!
然而,就在余小天刚刚突破化神,元神初成,正细细体味着自身翻天覆地变化的瞬间,他并未沉浸在这份力量暴涨的喜悦之中,反而是眉头微微一蹙。
福至心灵般,他感应到了体内那枚一直沉寂的源星之种,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焦急与示警意味的波动!
这波动隐晦,却指向明确……其源头方位,赫然是那极北苦寒之地,曾爆发过大战的深渊——玄冥渊!
几乎与此同时,一段尘封在记忆深处、来自星辰之主残念的模糊信息,如同被钥匙打开了一把锁,突兀地在他新生的元神中变得清晰了不少——那是关于天地五行本源之“水行源核”,以及其对立面,吞噬万物的“归墟之眼”的零星记载!信息碎片隐约指向玄冥渊深处,似乎与幽冥殿曾建立的那座诡异祭坛有着某种关联!
“玄冥渊……水行源核……幽冥殿的祭坛……归墟之眼……难道说,玄冥老祖当初的选择,以及幽冥殿的图谋,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那里的隐患并未彻底清除?”余小天勐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神光湛然,却又瞬间被一抹深沉的凝重所取代。
他刚刚破关而出,踏足化神,尚未稳固境界,便已凭借元神与源星之种的玄妙感应,捕捉到了新的危机征兆与无形使命。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以北境玄冥渊为中心,悄然收紧,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山雨欲来风满楼。青玄门,乃至整个修真界,期盼的平静日子,恐怕不会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