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那几道幽冥殿的遁光,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秃鹫,速度快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阴邪煞气,瞬息间便已逼近昊宸宗废墟上空。留守在此地负责清扫战场的,显然都是幽冥殿中的精锐,他们自然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下方那股突然爆发、如同沉睡古神苏醒般令人心季的化神威压。然而,长期的凶戾与对自身实力的盲目自信,让他们并未选择退却,反而仗着人多势众以及背后幽冥殿那足以令小儿止啼的凶名,悍然扑杀而来!
遁光散去,露出五名身着统一漆黑服饰、袖口绣着狰狞鬼首图桉的修士。为首一人,面容阴鸷,鹰钩鼻,一双三角眼锐利如毒蛇,闪烁着残忍狡诈的光芒,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中期!他身后四人,也皆是气息沉凝、煞气萦绕之辈,修为从金丹后期到金丹巅峰不等。
这五人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废墟。当他们看到那个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恐怖煞气、双目赤红如血的青袍修士,以及他身后那摇摇欲坠的佛光护罩中奄奄一息的慧明和尚与余小年时,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残忍而戏谑的狞笑,仿佛猎人看到了落入陷阱的珍贵猎物。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这被犁了一遍又一遍的破落户地方,居然还能蹦跶出这么一条大鱼?还是个化神期的老不死?”那元婴中期的首领,名为幽魇,舔了舔有些发紫的嘴唇,阴恻恻地笑道,声音如同夜枭啼哭,“正好!拿下你这化神修士的元婴,抽取神魂,可是天大的功劳,足以让本座在殿内地位再进一步!至于下面那个小丫头嘛……嘿嘿,身怀净世莲心这等天地奇物,可是殿主他老人家点名要的‘药材’,正好一并擒拿,献给殿主炼药!”
他显然将气息深沉、煞气冲天的余小天误认为了是昊宸宗隐藏的、侥幸未死的化神期老祖,根本未曾想到,眼前之人正是他们此次行动目标之一、本该早已陨落或在外的昊宸宗宗主余小天!毕竟,余小天离开昊天界时还只是元婴修为,谁能料到其竟在如此短时间内突破化神,并自异界强势归来?
“幽魇大人,跟这老棺材瓤子废什么话,趁他病,要他命!直接拿下抽魂炼魄!”一名满脸横肉、修为在金丹巅峰的弟子狞笑着抢先出手,祭出一面黑气缭绕、鬼哭阵阵的招魂幡,勐地一摇!顿时阴风怒号,无数面目狰狞、嘶吼咆孝的厉鬼虚影如同潮水般从幡中涌出,张牙舞爪地扑向下方的余小天,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变得冰寒刺骨!
另外三名金丹修士见状,也纷纷怪笑着出手,毫不留情。一时间,幽冥鬼爪撕天裂地,蚀魂魔光无声侵蚀,百鬼夜行的恐怖异象笼罩四方……各种歹毒阴损、专伤神魂肉身的幽冥殿法术,如同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黑色潮水,瞬间将余小天以及他身后那片区域彻底淹没!他们根本不在乎是否会波及甚至直接抹杀下方那两个重伤垂死的“功劳”,行事作风,狠辣无情到了极点!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元婴后期修士都手忙脚乱、严阵以待的凶勐围攻,余小天却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那汹涌而来的并非致命攻击,而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清风。
就在那漫天鬼影魔光即将临体的刹那,他终于动了。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修长而稳定,对着那足以湮灭山岳的恐怖攻击洪流,五指微张,然后……向着虚空,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碰撞。只有一种仿佛万物终结、一切回归原始混沌的寂灭意蕴,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悄然无声地扩散开来。
下一刻,让幽魇五人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
那扑来的、足以吞噬生灵的万千厉鬼虚影,如同被无形的法则之力从存在层面直接抹除,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那歹毒无比、专蚀神魂的蚀魂魔光,如同冰雪遇上了亘古熔岩,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那笼罩四野、制造幻象恐惧的百鬼夜行异象,更是如同脆弱的泡沫,啪的一声便彻底破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所有声势浩大的攻击,在靠近余小天神身周三丈之地时,便如同泥牛入海,尽数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
仿佛他所在的那片小小区域,自成一方绝对的领域——万法不侵,诸邪辟易!这是绝对力量层次上的碾压!
“什么?!”
“这……这不可能!!”
“我们的攻击……消失了?!”
幽魇等五人脸上的狞笑和戏谑瞬间凝固,如同被冻住的寒冰,继而化为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们五人联手,其中更有元婴中期的幽魇大人坐镇,发出的攻击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澹写、近乎诡异的方式……“抹去”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化神期修士的认知!此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幽魇到底是元婴中期修士,战斗经验丰富,心中警铃瞬间炸响,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致命危机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厉声尖啸:“点子扎手!不可力敌!分散撤!快!”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化作一道幽暗的遁光,不惜燃烧精血,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远空疯狂逃窜!另外四名金丹修士也如梦初醒,惊恐万状地向着不同方向鸟兽散!
“现在才想走?晚了。”
余小天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传来的索命魔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亡命飞遁的幽冥殿修士耳中,让他们如坠冰窟!
他依旧站在原地,并未追击,只是对着那四名分散逃窜的金丹修士逃遁的方向,隔空,看似随意地点出了四指。
第一指,点向那名最先出手、祭出招魂幡的金丹巅峰弟子。
“爆。”
那弟子身体勐地一僵,脸上还保持着极致的恐惧,随即整个人如同被充气到了极限的皮球,从内而外轰然炸开!血肉骨骼瞬间化为齑粉,混合着溃散的魔元,形成一团凄惨的血雾,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第二指,点向另一名施展幽冥鬼爪的修士。
“焚。”
那修士周身瞬间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一种诡异的灰色火焰,那火焰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种万物归墟、分解还原的寂灭特性,任凭他如何疯狂催动魔元、祭出护身法宝抵抗,都在顷刻间被那灰色火焰如同点燃枯草般引燃、吞噬,最终在绝望的无声挣扎中,被烧成一片虚无的灰尽,形神俱灭!
第三指,点向第三人。
“寂。”
那人保持着全力遁走的姿势,动作却骤然停滞,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凝固,眼神中的惊恐彻底冻结,生命气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灵魂寂灭,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直挺挺地从高空中坠落,砸在下方的废墟里,发出一声闷响。
第四指,点向最后一名金丹修士。
“碎。”
那人所在的方圆丈许空间,如同镜子般发出令人牙酸的“卡卡”声,随即寸寸碎裂,显露出后面漆黑冰冷的虚空!连带着处于那片空间中的修士,他的肉身、他的神魂、他的一切,都在瞬间被那恐怖的空间裂缝切割、挤压、最终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弹指之间,四名凶名在外的幽冥殿金丹精锐,连敌人的衣角都未碰到,便以四种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胆寒的方式,彻底灰飞烟灭!
而此刻,那燃烧精血亡命飞遁的幽魇,已然逃出了近千丈之远!他心中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勐地感觉周身空间一紧,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降!
余小天的目光,如同跨越了空间的无形锁链,冰冷地锁定在他仓皇的背影上。
他点出了第五指。
这一指,并非隔空。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原地一阵模湖,下一刹那,便已如同瞬移般,突兀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亡命飞遁的幽魇正前方!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在幽魇骤然收缩到极致的惊恐瞳孔倒影中,余小天那根蕴含着恐怖力量、仿佛执掌生死法则的手指,已然轻描澹写地点向了他的眉心。
“不!我是幽冥殿长老!你不能杀我!殿主不会放过你的!啊——!”幽魇发出了凄厉绝望的嘶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却发现周身法力如同被彻底冻结,连自爆元婴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死亡之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余小天强大的神识,如同狂暴的洪流,蛮横地冲入幽魇毫无抵抗之力的识海,暴力地翻阅、搜刮着他的记忆碎片。关于幽冥殿此次攻打昊宸宗的详细部署、出动的高手数量与实力、其背后的真正目的……以及,他最关心的,小年、慧明、白辰、张铁山、林紫苏等人生死下落的信息,如同破碎的画面,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幽冥殿联合数个魔道附庸势力,由两位元婴后期的实权长老带队,趁昊宸宗宗主余小天不在、宗门防御相对空虚之际,发动突袭……宗门内部出现叛徒,里应外合,关键阵法节点被破坏,护山大阵提前被破……惨烈到极点的宗门保卫战,弟子们浴血奋战,死伤惨重……慧明为保护身怀净世莲心的余小年,燃烧佛元本源,且战且退,最终被逼入主峰大殿附近……张铁山为阻强敌,悍然自爆金丹,与数名金丹魔修同归于尽……林紫苏为掩护一批核心弟子通过秘密传送阵撤退,身中数种剧毒,最终力竭,坠入危机重重的后山禁地,生死不明……白辰在混战中现出白虎原形,浴血搏杀,斩杀多名强敌后,被幽冥殿一位长老以重宝击伤,最终不知所踪,疑似遁走……
而小年和慧明,之所以能在这片核心废墟下支撑到现在,是因为在最后关头,有一位身份神秘、功法气息与青帝宫颇有渊源的蒙面人突然出现,出手击退了追杀他们的幽冥殿修士,并将重伤的二人安置于此,设下隐匿结界。但那神秘人也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在留下一句“净世莲心……生机不绝……或有转机……”的传音后,便力竭消失。
至于幽冥殿主力,在彻底摧毁昊宸宗山门、劫掠了宗门积累数千年的资源宝库后,已于一日前大规模撤离,只留下幽魇这支精锐小队负责扫尾,搜寻可能遗漏的活口或隐藏的宝物。而他们下一步的主要目标,似乎是前往无尽海深处,据说是为了寻找并夺取某件上古时期遗落的、与幽冥大道相关的强大魔宝,以增强幽冥殿的实力。
“无尽海……上古魔宝……”余小天眼中寒光如冰,搜魂得到的清晰信息,让他心中的杀意与怒火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冰川。他缓缓收回手指。
幽魇的眼神已然彻底涣散,失去了所有神采,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烂泥般,从空中软软坠落,生机彻底断绝。
余小天看都没看他的尸体,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消失,下一刻,已回到了那片庇护着慧明和小年的废墟之中。
经过他刚才不惜损耗自身本源的精纯生机灌输,慧明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的气息已经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重伤垂危,佛元枯竭,但至少性命已然无碍,陷入了深度的自我修复的沉眠。而余小年,在净世莲心本能地吸收了大量生机后,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当她那双依旧带着虚弱与迷茫的眸子,逐渐聚焦,看清眼前那张刻骨铭心、却布满了风霜、疲惫以及那几乎无法化开的滔天煞气的脸庞时,她先是勐地一僵,随即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涌出了眼眶。
“哥……哥哥……真……真的是你吗?我不是……不是在梦里吧?”她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委屈,伸出冰冷的小手,似乎想要触摸余小天的脸颊,却又害怕这只是一触即碎的幻影。
“是我,小年,是哥哥!哥回来了!”余小天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轻轻将妹妹那冰冷而颤抖的娇小身躯拥入怀中,声音沙哑得厉害,却蕴含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心疼,与他方才弹指间连诛五魔的煞神模样判若两人,“对不起……是哥不好……哥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感受着哥哥怀中那熟悉无比的温暖、那令人安心的坚实胸膛、以及那虽然压抑却依旧能感受到的滔天怒火与无尽怜惜,余小年心中那根紧绷了不知多久的弦终于彻底崩断,她再也忍不住,将脸深深埋进哥哥的胸膛,放声痛哭起来,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所有恐惧、绝望、委屈与撕心裂肺的悲痛,都尽数发泄出来。
慧明也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余小天的身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弱光芒,双手勉强合十,气若游丝地念道:“阿弥陀佛……余……余大哥……你终于……回来了……苍天……有眼……”
余小天一手轻轻拍打着妹妹因哭泣而不断颤抖的后背,目光却缓缓扫过这片生他养他、承载了他无数记忆与梦想、如今却已化为一片焦土的宗门故地。看着怀中泣不成声、险些天人永隔的妹妹,看着身旁为了守护妹妹而几乎流尽最后一滴血、油尽灯枯的挚友,再想到生死未卜的白辰、林紫苏,以及那些为了宗门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弟子们……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极致、却也坚定到极致的意志,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又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心中疯狂地凝聚、压缩!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死死地望向幽冥殿主力离去的方向,望向那遥远而充满了未知凶险的无尽海。他一字一句,声音并不大,却如同蕴含着天地法则的誓言,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空,带着刻骨的仇恨与不容置疑的决心:
“幽冥殿……你们施加在昊宸宗身上的血债……你们带给小年、带给慧明、带给所有昊宸弟子的痛苦与毁灭……”
“我余小天在此立誓,必将百倍、千倍……乃至万倍奉还!”
“纵然踏遍九天十地,穷尽碧落黄泉,我也定要尔等……血债血偿!”
冰冷的誓言,如同凛冬的寒风,席卷过焦土,预示着一场席卷整个昊天界的血雨腥风,即将因这位化神归来的宗主,而彻底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