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手下这帮人都混得极熟,眼看帐里没外人了,抄起帅案上的水果一顿狂炫。
钱弗钩抓着一串葡萄,一口塞七八颗。
吉隆干脆揪起半个蜜瓜,也不切,直接上牙口啃。
郭北辰动作最麻利,把干果盘往怀里一扣,一颗一颗捻着扔嘴里。
许仲,直接把蜜枣包塞在夹带里,说是带回去慢慢品味,谢大帅赏赐。
青竹正伸手要拿一瓣柑橘,突然发现盘子被吉隆一只大爪子整个端走,他顿时急眼,手一抖,袖子一卷,出手如风,“啪”地一下护住自己面前最后那盘柑橘。
“哎哎哎!给我留几个!”青竹瞪眼,“我是大帅!你们珍惜一点,这是我的!都给我留点。”
也不怪这帮人抢着水果吃,远来倭国万余海里,也就这几天,青竹带兵在外寻找澄言,钱弗钩差了补给船去各个小码头采买物资,好不容易搜刮了些水果蔬菜补充军资。
这个年月,倭国贫瘠,难得凑出点水果,大部分都用来犒劳工匠营了,军营这边反而分到的少。
不过再少也不能少了大帅的用度,起码门面上,帅帐里水果倒是不缺。
只是这几日大帅不在,钱弗钩等人也就正大光明的分了青竹那一份。
如今正主回来了,多一个人多张嘴,吃起水果不得抢起来。
吉隆凑过来,直愣愣的盯着盘子:“大帅,柑橘这种东西,您吃一瓣跟我吃一瓣是不是一个味儿啊。刚刚吃太急了,没尝出来。”
青竹拍开他手:“滚!你们这群禽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度,居然抢我这份”
许仲嘴角挂着蜜枣糖渍,顺手补了一刀:“大帅,刚刚节堂升座时你可不这样啊。怎么现在还护食啊?”
“那是升堂,本帅不得绷着?现在又特么没外人,把爪子拿开。”青竹一边护橘一边吼。
他把盘子往怀里一揣,晃动身法,使出极其高明的轻功,左肩一晃,整个人从几人包夹中闪身出来,挪到帅案另一边,像防贼一样盯着几个老兵油子。
吉隆倒是识货,见青竹为了护食,连乱环诀鸳鸯步这样的高明招数都使出来了,不由好笑,拍了拍手,把剩下半个蜜瓜递了过去,嘴里说道:“没出息的样子,师兄吃你半个蜜瓜至于急眼么?还用上这等高明的功夫,你就这点出息。”
蜜瓜切口冰凉,汁水沁人,青竹狠狠咬了两大口,“啧”地一下,眉心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一股甘甜的果汁顺着喉咙一路滑入腹中,青竹只觉得胸中浊气消散,四肢百骸都透着通泰。
紧接着,他“呃——”地打了个带着蜜瓜香味的饱嗝。
他又吃了一口,叹了口气,像是把胸腔里的郁气一口气都吐了出去。
“说真的,”青竹皱了皱眉,斜靠在帅案上,“要不是为了银矿,谁放着中原的好日子不过?跑这破地方受罪?”
他看着手中半个瓜,有些埋怨道:“我在相府里整日蹭吃蹭喝,不香么?上上酒楼,下下馆子,招呼一声,小厮端着酒菜快步就到,四时果蔬伺候着,各种美酒敞着喝。”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郁郁了,回忆着过去的美好时光。
几个人回忆了一下在汴梁和幽州的美好时光,就差拿点海苔当零嘴了。
几个老兵油子,把在中原好日子里吃的、喝的、玩的都翻出来炫耀了一遍,越说越馋,越说越惆怅。
许仲拍着大腿感慨:“哎哟,在汴梁,我在朱雀门外吃的那碗糟肉面呐——这辈子怕是没有比这好吃的!”
钱弗钩立刻接话:“糟肉面算啥?老子念念不忘的是那家‘醉遗楼’,上好的桂花陈酿,一杯下去能把魂都勾出来。”
郭北辰笑得脸都皱了:“你两个就惦记吃?我惦记的还是那家听曲的小楼,人家那姑娘唱一曲《折杨柳》,比这鸟地方的歌伎唱的好听百倍。”
几个人七嘴八舌,听得青竹都傻了,这帮老家伙,没少祸祸倭国女子啊。那种咿咿呀呀的小调都听过了?
他手中果皮啪地落在桌上,为了扼制这个话题,青竹赶紧打住:“行了行了,本帅不在营中,你们玩的挺花。倭国的窑子都逛过了?”
几人这才讪讪止住了话头,重新围了过来。
郭北辰讪笑道:“哪能啊大帅,你不在这段时间,我们都没出营。标下当年走倭国商船,倒是去过此地的烟花柳巷,”
青竹把瓜皮往盘里一扔,没好气瞪了一眼,轻轻叩了叩帅案:“老郭你这是个人作风问题,不再帅帐讨论。说正事。”
帐里立刻静了几分,众人收起笑脸,分坐在帅案两侧。
“如今这个所谓的秦氏来投,”青竹眯起眼睛,语气沉稳道,“只肯出军资,不肯出人马,却要我军为他们地界提供保护。还想要倭人不再欺压他们?这等算盘打得不错。”
他翻了翻白眼,笑道:“怎么看,我们也是个亏本买卖。诸君以为如何?”
钱弗钩最先哼了一声:“这叫啥?空手套白狼呗。他秦氏说了几句好话,送了些不值钱的礼,就指望我们大军帮他摆平本地倭人势力。”
许仲捏着下巴,沉吟道:“若是这秦氏能够包揽了我军所有军资,倒也不是不可谈。只是这保护之名一立,我军人马得常驻此地。一则影响了我们舰队的机动性,二则我军一旦兵力不足,对方又投降倭人,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
吉隆撇嘴:“我瞧秦原麿那副样子,虽说老谋深算,但是毕竟也是中原血脉,不至于想要坑我军。怕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套路。”
郭北辰摇摇头:“可话说回来,秦氏对于我们来说,就算是此地地头蛇。我之前做海商时,也曾听说有这样的世家,确实在倭国无名无分,赚再多钱也买不了地,做不了地头。如今这局面,他们想借我们大军之威,给自己争取合法地位,倒不算什么阴谋诡计,充其量就是个代价问题。”
青竹想了想,两眼又开始滴溜溜乱转,钱弗钩等人心道:得了,大帅这是又有鬼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