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离府的第一天,舒兰像上了发条的钟表,精准而高效地运转着。晨起理事,听取各处汇报,批核对牌,巡视库房……一切都井井有条。下人们见福晋镇定自若,行事比爷在府时更添几分细致,那点因主子离府而产生的不安也很快消散了。内心oS:老板出差,代理cEo更要表现出色!正好趁此机会检验一下流程优化的成果。
她特意加重了对李侧福晋院落的“关怀”,每日命人准时送去精心调配的膳食和药材,美其名曰“安心静养”,实则是一种无形的监控。回报都说李侧福晋终日闭门不出,异常安静。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舒兰更加警惕。
午后,她抽空去了趟育婴堂。吴嬷嬷和常顺将事务打理得极好,孩子们也都康健。看到舒兰来,几个大点的孩子甚至咿呀着伸出小手要抱抱。舒兰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感受着那纯粹的依赖,心中因权力斗争而产生的疲惫感顿时消散了不少。这里,始终是她在这冰冷皇城中最能感受到温暖和意义的地方。
然而,平静在傍晚被打破。舒兰刚回到府中,负责采买的一个管事就匆匆来报,说市面上用于制作婴儿尿布的细软棉布突然紧俏起来,几家熟悉的供货商都表示存货不足,需要等上几日。
若是平常,这等小事舒兰不会在意。但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一点不寻常都可能意味着阴谋的开端。育婴堂的用度是她的软肋,也是容易被攻击的目标。
她立刻警觉起来,吩咐道:“不必声张。你去查清楚,是确实货源紧张,还是有人故意囤积?另外,立刻联系京郊我们之前合作过的那几家农户,看看他们自家织的土布能否应急。价格可以略高一些,但要快。”
管事领命而去。舒兰坐在厅中,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如果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是什么?断掉育婴堂的供应,制造混乱?手段未免太低劣了些。还是说,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动作?
她沉吟片刻,又唤来云珠,低声吩咐:“去悄悄告诉常顺,让他这几日多留意育婴堂周围,若有生面孔徘徊,立刻来报。还有,让吴嬷嬷将库存的布匹和药材再清点一遍,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安排完这一切,天色已晚。独自用罢晚膳,舒兰坐在灯下看书,却有些心神不宁。府邸空旷,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和气息,竟显得格外冷清。她不由自主地望向书房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内心oS:才一天不见,居然有点想念那座冰山了?林晚晚你醒醒!不能沉迷男色!事业!事业才是立身之本!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研究那本《汜胜之书》,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能应用于育婴堂小菜园改良的方法。直到夜深,才勉强睡下。
第二日,采买管事回报,京郊农户的土布可以应急,市面上棉布紧俏似是因江南漕船略有延误所致,并非人为操控。育婴堂那边也一切正常。舒兰稍稍松了口气,但并未放松警惕。
傍晚时分,计算着胤禛归来的时辰,舒兰命人准备了清爽的晚膳和沐浴的热水。她自己也特意换了身他送的那匹雨过天青色软烟罗新做的旗袍,对镜簪好了那支玉兰簪。看着镜中眉眼间不自觉带着期盼的自己,她有些好笑地抿了抿唇。
华灯初上时,府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马蹄声和动静。舒兰压下心中的雀跃,保持着端庄的姿态迎到二门。
胤禛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倦色,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看到迎上来的舒兰,目光在她身上那抹清新的天青色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府中一切可好?”
“回爷,一切安好。”舒兰微笑着回应,接过他解下的披风,触手一片凉意,想必是连夜赶路所致,“热水和膳食都备好了,爷是先沐浴还是先用些点心?”
胤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灯火通明、井然有序的庭院,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些许:“沐浴。”
舒兰伺候他沐浴更衣(过程自然且规矩,但指尖偶尔划过他坚实的背肌时,心跳还是会漏拍),又布菜盛汤。胤禛显然饿了,用得比平日多些,但席间依旧沉默。
直到用完膳,漱了口,他才抬眼看向一直安静陪在一旁的舒兰,忽然问了一句:“这两日,可有人为难你?”
舒兰心中一暖,摇摇头:“没有。府里上下都很守规矩。”她想了想,还是将棉布紧俏和自己采取的应对措施简单提了提,语气轻松,仿佛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胤禛听完,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安心的情绪。他站起身,道:“时辰不早,安置吧。”
说完,他竟罕见地没有直接回书房,而是向着正院内室的方向走去。
舒兰愣了一下,随即心跳如擂鼓,赶紧跟上。他……他这是要留宿?虽然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自大婚那晚后,他从未在她房中过夜!
内室里,红烛高烧,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胤禛站在床榻边,看着跟进来的、脸颊绯红的舒兰,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这两日,辛苦你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真实的温度,瞬间熨帖了舒兰所有的不安与疲惫。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不再是一片冰封的寒潭,而是映着烛光,漾着些许她看不懂,却让她心悸的波澜。
这一夜,四贝勒府正院的灯,熄得比往常都早。而某些冰封已久的东西,似乎在无声的温暖中,悄然融化。然而,舒兰知道,温情之下,暗流依旧。明日醒来,他们又将面对怎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