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计划,什么物资,此刻都比不上逃离这未知的黑暗!
就在他脚步踉跄的瞬间——
一道声音,骤然撕裂了这死寂如墓的幽暗!
“妹妹…背着洋娃娃…”
声音空灵、飘渺。
一种诡异的腔调,像一阵风,又像是直接响彻在颅骨深处。
它没有源头,在空旷的通道里幽幽回荡,每一个音节仿佛都带着没有温度的湿冷,刺进灵魂。
“走到花园…去看樱花…”
所有匍匐在地的人,身体瞬间僵硬!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顶炸开,瞬间席卷全身!
血液似乎暂时停止了流动,毛孔疯狂地渗出冷汗。
恐惧如腊月的雨,将他们从头到脚彻底浇透!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
歌声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像一只幽灵在黑暗中游荡。
阿三的心脏骤然加速跳动,几乎要爆裂开来!
巨大的恐惧转化为歇斯底里的本能!
他猛地将手探入怀中,死死攥住了枪柄!
坚硬的触感带来一丝虚幻的踏实,但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冲垮。
被发现了!
肯定被发现了!
“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歌声如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他。
阿三攥着枪柄的手剧烈颤抖,枪口随着歌声飘忽的方向神经质地左右乱指,一会对着右侧,一会又猛地转向左侧的黑暗。
在哪?
那该死的鬼东西到底在哪?!
汗浸湿了掌心,滑腻得险些握不住枪柄。
他蜷缩着,在原地无助地、滑稽地转着圈,像一个舞台上拙劣的舞者。
“从前我也有个家…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空灵诡异的童谣,贴着耳膜响起!
冰冷的气流,清晰地喷在他的后颈上!
“啊——!”
阿三被吓得魂飞魄散,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怪叫,条件反射下,猛地向前扑倒!
身体狼狈翻滚,发了疯似的远离那近在咫尺的恐怖!
嘎吱——!
一声骨头被折断的脆响,突兀地从他身后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
紧接着!
“扑通”一声闷响!
他听出,这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如此寂静的环境下,沉闷得就如同直接砸在心坎上!
阿三的牙齿疯狂磕碰着,全身汗毛倒竖!
他烂泥般瘫软在地,手脚并用,拼命地向后缩退,远离那声音的方向,直到后背重重撞上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
“有天爸爸喝醉了…捡起了斧头…走向妈妈…”
“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
“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
歌声再次幽幽响起,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深深刺入濒临崩溃的神经。
急促混乱的呼吸已经无法为缺氧的大脑提供足够的氧气。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阿三抬起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彻底被吓破了胆。
鬼!是鬼!
这该死的地方居然闹鬼!
扑通!扑通!扑通!
闷响声接二连三地在他周围的黑暗中炸开!
声音或远或近,此起彼伏!
每一次沉闷的声响,他甚至能想象出人体砸落的画面!
是张聪他们吗?
他们遭遇了什么?
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他蜷缩着,身体抖个不停,无声的的嘶吼,绝望的祈祷。
时间一秒一秒缓慢地流逝,仿佛浸泡在深不见底的海沟,缓慢地腐蚀着他的神智。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万年,也许只是几个心跳。
阿三敏锐地察觉到,那如催命符般的闷响声…
似乎停止了。
周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窒息的死寂。
连之前偶尔从缝隙钻入的、呜咽的寒风,也彻底消失了。
走了?
那东西走了?
他僵硬的身体松弛了一丝,但恐惧惯性让他依旧保持着蜷缩,不敢有丝毫动弹。
一种强烈的不安萦绕在心头。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太安静了…
静得可怕…
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心脏每一次沉重的跳动…
…风呢?冬日里那刺骨的寒风呢?
为什么…
突然感觉不到冷了?
如果连风都失去了触感……
一个让人彻底陷入绝望的念头,猛然劈入阿三混乱的思绪!
感受不到风。
那就说明,有东西….....正蹲在你的背后!
很近…很近…
近到…它的身体…挡住了风的流动…!
阿三浑身每一根血管仿佛在此刻瞬间冻结!
他僵硬的脖颈发出“咯咯”声,用尽仅存的最后一丝勇气,想要回头…
“然后啊…爸爸举起斧头了…”
那空灵、无尽森寒的歌声,贴着后脑勺响起,冰冷的吐息喷在耳蜗。
“剥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
阿三的瞳孔,在极致的恐惧中,猛地放大到极限。
“晚安……”
那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轻飘飘的,带着恶作剧的嬉笑。
阴冷的恶意瞬间灌入耳道,直冲大脑。
阿三的脖颈发出“咔”的一声脆响,猛地被一股巨力拧向左侧的极限。
剧痛和惊骇刺穿天灵,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瞬,他听到了身体沉重砸落的闷响。
紧接着,黑暗中只剩下几种古怪的声音。
细碎、粘稠。
牙齿撕开肌肤、扯断肌腱的“嗤啦”声。
湿滑舌头舔舐液体的“啧啧”声。
还有从砸落在水泥地上的“滴答……滴答……”声。
声音持续着,带着残忍的韵律,阴影里正举办着一场饕餮的盛宴。
啪!
刺眼的白光毫无征兆地炸裂,瞬间将整个大厅从午夜拖回白昼。
惨白的冷光倾泻,将这片狼藉的屠场赤裸裸地暴露在眼前。
浓烈的血腥气味化作巨浪,狠狠拍打在嗅觉神经上。
地面,扭曲、破碎、模糊的尸骸横七竖八,姿态怪异。
他们的脖颈被某种凶残的力量摧毁,颈椎骨刺破皮肤,森白的骨茬突刺出来,挂着丝丝缕缕的肉屑。
一张张凝固在死亡瞬间的面孔,五官痛苦而扭曲,空洞的眼死死瞪着天花,诉说着最后一刻的极致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