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院内的哭声渐渐低了些,慕容瑾终于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缓过劲儿来。他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红肿的双眼还带着未散的悲戚,可当他抬眼望去,却见慕容澈正站在院中央,沉着地与管家交代后续事宜 —— 从棺椁的挑选到府中侍卫的布防,每一件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慌乱。不远处,慕容清风则命两名精壮侍卫将那名奄奄一息的匈奴刺客架了起来,刺客还在断断续续地求饶,却被侍卫堵住了嘴,拖拽着往王府大牢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慕容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涩,快步走到慕容澈身边。他看着哥哥紧绷却依旧挺拔的背影,声音还有些沙哑:“二哥,薛安将军马上就要来了,我们漠北军营一向听父王调遣,如今父王遇难…… 军营必须出战,可没有主帅,将士们该听谁的?” 他想起往日里父王在军营中号令群雄的模样,又想到如今群龙无首的局面,眼底满是担忧。
慕容澈转过身,伸手拍了拍慕容瑾的肩膀。指尖触到弟弟微微颤抖的肩膀,他心中微动 —— 往日里慕容瑾总是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傲慢,行事冲动,可经此一事,他眼底的稚气少了许多,多了几分沉稳与担当。“别担心,” 慕容澈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天亮之后,我同你一起去军营。从今日起,我们兄弟三人一同上阵杀敌,不仅要守住漠北的疆土,更要为父王和徐侧妃报仇,让匈奴人血债血偿!”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慕容清风的声音:“我也去,二哥。” 慕容清风不知何时已处理完刺客的事,走到两人身边,白衣上还沾着些许尘土,却依旧身姿挺拔。他眼神坚定,语气中没有半分犹豫:“父王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他遭人暗算,我定要亲手斩了匈奴可汗,为他报仇雪恨。”
慕容澈看着身边的两个弟弟,一个虽刚经历丧母之痛却已生出担当,一个武艺高强且意志坚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当然要带上你。清风,你的武艺在王府中无人能及,上阵杀敌必定是一员猛将,有你在,我们兄弟三人更能同心协力。”
往日里,兄弟三人虽相处和睦,却也偶有小摩擦,可在父亲遇难的这一刻,所有的隔阂都烟消云散,只剩下空前的团结。月光洒在三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正如府中老人常说的 “一虎没三虎出”,漠北王虽不幸遇刺,可他的三个儿子却在危难中迅速成长,肩负起守护漠北、为父报仇的重任。往后的漠北王族,必将在兄弟三人的同心协力下,变得更加坚强,更加不可撼动。
远处,天际已泛起一丝微光,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而属于兄弟三人的征程,也即将拉开序幕。
静安院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一道半透明的魂体正悬浮在王府上空,正是刚离世的漠北王 —— 此刻他已忆起自己的真名,葛天霸。魂体轻飘飘地掠过院落,目光紧紧锁在下方忙碌的十叶身上,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他多想上前,与此刻化身凡人女孩的止若说上几句话,哪怕只是道一声谢、诉一句悔,可阴阳两隔的界限如同无形的屏障,他的魂体只能在半空游荡,连靠近她的衣角都做不到。
这一世,他以慕容迪的身份驻守漠北,历经荣华与纷争,最终落得身首异处的结局,却也总算完成了轮回中的使命。魂体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那是即将前往下一世投胎的征兆,葛天霸望着十叶的方向,心中满是不舍,却也知道自己该启程了。
就在此时,十叶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垂眸静立片刻,周身悄然散发出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灵力,神识如无形的丝线般蔓延开来,精准地锁定了半空中的葛天霸魂体。“葛天霸,且慢。” 她的声音并未通过嘴发出,而是以神灵的神识直接传入葛天霸的魂识中,清冷而肃穆,唯有他能清晰听见,“苦你这一世遭逢大难,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你心中可有怨怼?”
葛天霸的魂体猛地一震,连忙朝着十叶的方向俯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异常坚定:“上神,小人知错了。从前我在魔界与凡间甚至是仙界,手染无数鲜血,造下太多杀孽,如今这身首异处的结局,不过是当年种下的恶果,该是我一一奉还的时候了,小人心中没有半分怨怼,唯有悔恨与感激。” 若不是上神给了他轮回赎罪的机会,他早已魂飞魄散,哪还能有机会弥补过往的过错。
“知错便好。” 止若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往后的轮回中,你还需经历数百次生死劫难,每一世或许都会有不同的苦楚与考验。你要忍得住这尘世的磨难,守得住心中的善念,待到轮回圆满之日,我便赐你一个金身正果,让你脱离这无尽的轮回之苦。”
“多谢上神恩典!小人定不负上神所托!” 葛天霸的魂体激动得微微颤抖,再次朝着十叶的方向重重跪下,额头抵在无形的地面上,满心都是感激。
十叶见状,缓缓抬起手,指尖泛着淡淡的灵光,示意他可以启程前往下一世了。葛天霸的魂体深深看了她一眼,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周身的白光愈发浓烈,渐渐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然而,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慕容清风看在眼里。他本是刚安排好刺客的关押事宜,转身与两个哥哥商议后续的军营调度,不等说完却见十叶独自站在原地,抬着手仿佛在与空气对话,神情肃穆,周身的气质与平日里的沉稳干练截然不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圣与疏离。慕容清风便知十叶绝非凡人,但是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慕容清风心中满是疑惑,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缓缓朝着十叶走了过去。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紧紧盯住她的后背,眼神中满是探究 —— 他总觉得,眼前的十叶,似乎藏着许多他从未知晓的秘密,方才那怪异的举动,更是让他心中的疑虑愈发加深。
慕容清风望着十叶的背影,指尖悄然攥紧。昨夜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回放 —— 他分明察觉到刺客潜入时那丝极淡的杀气,本以为自己是最先察觉异常的人,可后来才知晓,十叶竟也在同一时间嗅到了血腥味,循着气息追去。要知道,他身为仙人下凡,对危险的感知本就远超凡人,而十叶却能与他同步察觉刺客踪迹,这绝非寻常江湖人能做到的。
“她要么和自己一样是仙人下凡,要么…… 是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 慕容清风在心中暗自思忖,目光愈发深邃。十叶平日里虽武艺高强、医术精湛,却总带着几分凡人的沉稳与克制,可方才她与空气对话时的肃穆神情,周身散发出的无形灵力,再加上昨夜对危险的敏锐感知,所有线索串联起来,让他对十叶的身份愈发怀疑 —— 这个看似平凡的凡人女孩,背后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她的真实身份,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神秘强大。
思绪间,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天大亮之时,静安院乃至整个王府的后事都已安排妥当。王府大门两侧挂上了洁白的幡旗,随风飘动,肃穆的哀乐从府内传出,弥漫在整个漠北王府的上空,引得过往百姓纷纷驻足,低声议论着漠北王遇刺的消息,满脸皆是惋惜与震惊。
而漠北王遇刺的消息传到军营时,更是激起了轩然大波。将士们正在操练,听闻主帅遇害,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手中的兵器 “哐当” 落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连话都讲不出半句。军营内瞬间陷入死寂,随后便爆发出阵阵哗然,将士们议论纷纷,军心浮动 —— 漠北王驻守漠北多年,威望极高,他突然离世,让整个军营都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
副将李威见状,心中虽也悲痛,却深知军心不可乱。他连夜召集军营中的高层将领,在中军大帐召开紧急会议。烛火摇曳,映着帐内众人凝重的脸庞,可会议开始后,却无一人主动表态。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纷纷说道:“此事重大,我等不敢擅自做主,还是等待世子殿下前来,再做定夺吧!” 在他们心中,慕容澈身为漠北王世子,本就是最合理的继承人,如今虽未正式承袭爵位,却也该由他来主持大局。
“世子?” 李威闻言,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质疑,“诸位将军莫不是忘了,世子自幼体弱多病,平日里连骑马都需小心翼翼,如何能承担起统帅全军、镇守漠北的重任?漠北乃边境重地,匈奴人虎视眈眈,此刻正是危急关头,若让一个体弱的世子主持大局,岂不是拿全军将士的性命、拿漠北的安危当儿戏?”
他的话让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将领们虽心中不认同,却也无法反驳 —— 慕容澈体弱确实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只是他们念及漠北王的恩情,不愿在此刻质疑世子。李威见状,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雕刻着猛虎图案的帅印,轻轻放在桌案上。帅印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那是漠北王生前执掌兵权的象征。
“这枚帅印,王爷生前曾暂交我保管,说是以防万一。” 李威的目光扫过帐内众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如今王爷遇害,世子无力承担大任,这帅印,便由我暂时执掌。待日后找到合适的继承人,我再将帅印交出。” 说罢,他将帅印紧紧攥在手中,静待着帐内将领的反应,心中早已盘算着如何借此机会,掌控漠北军营的兵权。
帐内将领们看着李威手中的帅印,神色各异,却依旧无人敢轻易表态 —— 一边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一边是手握帅印的副将,夹在中间的他们,只能选择沉默,等待着事态进一步发展。而中军大帐外,夜色渐深,漠北的寒风呼啸而过,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权力纷争。
中军大帐内的沉默还在蔓延,李威攥着帅印的手指微微用力,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 眼看众将领无人反驳,这漠北军营的兵权,似乎就要落入他手中。
就在此时,一道沉稳而威严的声音突然从帐外传来,如同惊雷般打破了帐内的死寂:“帅印哪有由副将执掌的道理?难道是欺我漠北王府无人了吗?”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穿透帐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帐内将领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纷纷闪过惊喜之色,紧绷的神色瞬间放松下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 这是世子慕容澈的声音!
话音未落,帐帘已被人从外面撩开。慕容澈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如松,往日里略显苍白的面色此刻透着几分冷冽的英气,全然不见半点 “体弱多病” 的模样。他身后跟着慕容瑾与慕容清风,两人亦是一身戎装,目光锐利,三人并肩走入大帐,周身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场,让帐内的空气都骤然凝重起来。
众将领见状,先是惊愕 —— 他们记忆中的慕容澈,虽文雅却总带着几分病弱,连行走都需慢步,可眼前的世子,不仅身材魁梧挺拔,周身更透着久经沙场般的沉稳,开口时语言镇定洪亮,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这份突如其来的威严,瞬间驱散了众人心中的不安,让他们一下就有了底气。
“恭迎世子!”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带头单膝跪地,高声行礼。其余将领纷纷跟上,齐刷刷地跪了一片,声音整齐而响亮,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敬畏。
李威站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本以为慕容澈依旧是那个体弱无能的世子,只需稍加施压便能掌控局面,可此刻面对慕容澈的威严与众将领的拥护,他攥着帅印的手开始发抖,迫于形势,只好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嘴唇动了动,却迟迟说不出 “恭迎” 二字。
慕容澈目光扫过帐内,最后落在李威身上,眼神冷冽如冰。他没有理会李威的僵硬,而是缓缓抬起手,高声喊道:“来人!”
帐外立刻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四五个身着黑衣、腰佩长刀的刀斧手迅速撩开门帘进来,个个身材魁梧,目光如炬,一进帐便分列两侧,气势骇人。
“拿下!” 慕容澈的声音没有半分迟疑,手指直指李威,语气中的威严让人心头发颤。
李威心中一惊,猛地抬头想要辩解,可话音还未出口,几名刀斧手已快步上前,动作迅猛如虎,一把将他按倒在地。粗糙的绳索瞬间捆住了他的手脚,冰冷的刀锋抵在他的脖颈处,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慕容澈!你敢!” 李威被按在地上,脖颈处传来刺痛,却仍不死心,嘶吼道,“我手握帅印,乃是王爷生前托付,你凭什么拿下我!”
慕容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嘲讽:“父王确实曾让你暂管帅印,却只许你在危急时刻辅佐主上,而非让你趁机谋权。你借父王遇害之机,质疑本世子能力,妄图窃取兵权,此乃谋逆之举,拿下你,有何不敢?”
他的话条理清晰,气势十足,让帐内众将领纷纷点头认同。李威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刀斧手押住,脖颈上的刀锋又近了几分,心中满是悔恨与恐惧。
慕容澈不再看他,转身走到帐内主位前,目光扫过众将领,声音依旧沉稳有力:“诸位将军请起。父王遇害,匈奴人狼子野心,此刻正是漠北危急之时。本世子虽不才,却也绝不会让父王的心血白费,更不会让漠北的疆土落入他人之手。往后,还需诸位将军与本世子同心协力,共守漠北,为父报仇!”
“愿随世子,共守漠北,为王爷报仇!” 众将领再次齐声高呼,声音比之前更响亮,眼中满是坚定 —— 此刻的慕容澈,早已不是他们记忆中那个体弱的世子,而是能带领他们撑起漠北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