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部落那熟悉的围墙影影绰绰出现在视野里，出去寻食儿的五个人，外加一个拖着重载爬犁的小队，可算是把心搁回了肚里头。这一路连滚带爬，又饿又冻，总算是囫囵个儿蹽回来了！
离老远，墙头上了望的崽子就瞅见他们了，扯着嗓子嗷嗷喊：“回来啦！族长和智者回来啦！还……还拖着几个大家伙！”
这一嗓子，把部落里闲着的人都嚎出来了，呼啦啦围到门口。等看清爬犁上那几个被捆得跟待宰的牲口似的、奄奄一息的犀角兽人时，人群顿时炸了锅。
“我的妈！这不是那帮跟咱干仗的犀角吗？咋给弄回来了？”
“诶呀我去！他们还没死透呐？”
“智者！族长！这是啥情况啊？咋还把祸害往家领呢？”
烈把爬犁绳往地上一扔，叉着腰，开始唾沫横飞地白话他们这一路的“丰功伟绩”，重点渲染了徐诺咋英明神武地带他们盖雪屋、钻木取火、烟熏兔子洞，最后咋“捡”到这几个倒霉玩意儿。
“……俺们诺诺说了！” 烈最后大手一挥，指着爬犁上那几位，“这都是现成的壮劳力！带回来，伤养好了，开荒扛木头修围墙，啥重活儿都能干！一个顶咱仨！这叫那啥……废物利用！”
族人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再看看徐诺和雷都没反驳，知道这是真事儿了。可心里头那疙瘩，一时半会儿还真解不开。
力拄着棍子，围着爬犁转了两圈，撇撇嘴：“话是这么说……可这帮玩意儿，野性难驯！万一养好了伤，反过来咬咱一口咋整？”
“就是！一个刚死了兄弟的狼族战士更是红着眼吼道：“族长！要俺说，干脆一刀一个，剁了省心！给俺兄弟报仇！”
“对！剁了！”
“不能留！”
场面一时有点控制不住。
“都吵吵啥！” 徐诺站到一块石头上，提高了嗓门，“眼瞅着开春了，多少活儿等着干？光靠咱们自己人，累吐了血也干不完！他们现在是咱砧板上的肉，捆着呢，怕啥？等治好了，看着他们干活，敢偷懒耍滑，饿他们几顿！敢炸刺儿，” 她眼神一冷，“雷的矛，寂的斧头，是吃素的？到时候再剁也不迟！现在杀了，除了泄愤，有啥用？能帮咱扛木头还是能帮咱垦地？”
她这话实在，把利弊掰扯得清清楚楚。族人们安静下来，互相瞅着，虽然还有人不忿，但也没再嚷嚷着要杀人。
雷适时沉声开口：“先抬进去，交给墨救治。烈，带人严加看管。”
族长发了话，这事儿就算定了。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那几个死沉死沉的犀角兽人从爬犁上卸下来，抬进了之前安置伤员的那个大通铺土坯房。
墨带着医疗后勤组的人，虽然心里也直打鼓，但还是依言上前，检查伤势，清理伤口，敷上草药。
徐诺也没闲着，把带回来的兔子和田鼠交给后勤：“赶紧收拾出来，炖上！再多和点面，掺上咱带回来的坚果碎，贴点饼子！今儿个改善伙食！”
听说有肉吃，还有掺了坚果的饼子，族人们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大半，纷纷咽着口水帮忙去了。那几只兔子田鼠虽然瘦，可正如徐诺说的，“苍蝇腿也是肉”，好歹是口荤腥！
接下来两天，部落里的话题都围着这几个“捡来的苦力”转。
不少人没事就溜达到那土坯房门口，隔着门缝往里瞅，指指点点的。
墨的医术加上徐诺偶尔不动声色用治愈能力辅助，那几个犀角兽人生命力也真是顽强，陆陆续续都醒了过来。
最先醒的是那个块头最大的，叫犀壮。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死，还躺在暖和的屋子里，身上伤口被处理过，裹着干净的软皮，当时就懵了。俺这是……在哪儿？身上咋不疼了？还暖烘烘的？俺不是该冻死在外头了吗？族长没了，没人管俺们了，俺们都以为这个冬天肯定熬不过去了……咋回事？这是啥地方？
“俺……俺这是在哪？你们……你们没杀俺？” 他瓮声瓮气地问，巨大的独眼里全是茫然和不敢相信。
负责看守的烈抱着胳膊，哼了一声：“杀你？脏了俺的手！是俺家诺诺……俺媳妇心善，把你们这几个快冻成冰坨子的废物捡回来的！往后，你们的小命就是部落的了，老老实实干活还债！”
犀壮愣了半天，消化着烈的话，干活？干活就能活命？还有这种好事？在原来部落，俺们不也是天天干活？扛最重的木头，挖最硬的石头，可犀山族长从来就没让俺们吃饱过……动不动还打骂……现在干活就能换吃的？还能躺在这么暖和的屋子里？这……这比在原来部落强多了啊！
然后那巨大的脑袋居然努力往下点了点，声音带着点哽咽：“……谢……谢谢不杀之恩……俺……俺有力气，俺能干活！给口吃的就行……”
另外几个醒过来的犀角兽人反应也差不多。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原来在犀山手下，俺们就是干活的命，还吃不饱。族长一死，更是没人管俺们死活了……没想到，被敌人捡回来，反倒给治伤，还给饭吃？只要干活就行？这……这狼族部落，好像没那么坏？
就是就是！在哪儿不是出力干活？在这儿干活好像还能吃饱？不用挨冻受怕？那还有啥可说的！必须好好干！说啥也不能再被扔回雪地里了！
他们部落本就比较憨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之前跟着犀山打仗也是因为首领命令和饿急眼了。现在死里逃生，还被救了，心里就只剩下庆幸和一股子傻乎乎的感恩。听说干活就能换吃的，一个个都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俺能干！俺最能扛木头！”
“俺垦地快！”
“给口吃的，让俺干啥都行！”
看着这几个块头巨大、却显得有点呆头呆脑、生怕再被丢回雪地里冻死的犀角兽人，原本还有些担忧的族人们，心里那点敌意也消了不少。这哪是凶残的敌人？这分明是几头被驯服了的、只知道出憨力气的笨犀牛啊！
徐诺看着这一幕，心里乐开了花。这“投资”，眼看就要见回报了！
等他们伤再好点，就能拉去开荒了。那效率，想想就美！
烈瞅着犀壮那傻乎乎感恩戴德的样子，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雷，压低声音：“族长，俺咋觉着，媳妇这招‘捡破烂’，好像还真捡到宝了？”
雷看着屋里那几个庞大的身影，目光深沉，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嗯。看着点，别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