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的死讯,如同一声沉闷的丧钟,在江城某些特定的、见不得光的圈子里悄然传开。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不过是茶余饭后一则无关紧要的谈资,甚至带着几分“恶有恶报”的快意。然而,对于某个蜷缩在豪华公寓角落,早已被酒精和恐惧掏空了灵魂的女人来说,这消息不啻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媚。
这个名字,曾经代表着江城上流社会一朵娇艳的交际花,代表着张浩身边风光无限的女伴,更代表着林凡三年屈辱史中,那最刻骨铭心的一道背叛伤痕。
当唯一的依靠彻底崩塌,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末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江城最负盛名的“迷醉之夜”酒吧内,光影摇曳,音乐震耳欲聋。空气中混合着昂贵香水、酒精与荷尔蒙的奢靡气息。红男绿女们在舞池中肆意扭动身体,沉浸在短暂的狂欢与放纵之中。
在酒吧最阴暗的角落卡座里,苏媚独自一人,如同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苍白幽灵。她身上依旧穿着价值不菲的限量款连衣裙,但布料上沾染着不明污渍,裙摆处甚至有了撕裂的痕迹。曾经精心打理的秀发如今枯槁散乱,如同干枯的水草黏在瘦削的脸颊旁。她那浓艳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和新添的脂粉糊成一团,眼线晕开,如同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深陷在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面前的长桌上,摆满了空置的酒杯和酒瓶,从烈性的威士忌到廉价的啤酒,杂乱无章。她抓起最近的一个半满的酒杯,甚至不看里面是什么,仰起头就“咕咚咕咚”地猛灌下去。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和胃袋,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痴痴地笑着,笑声干涩而空洞,比哭更难听。
“没了……哈哈……都没了……”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没有焦点,“张浩……你也死了……你个废物!说好的荣华富贵呢?说好的让我做人上人呢?全都是骗人的!骗子!!”
她猛地将空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淹没在震耳的音乐中,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服务生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近期的疯癫状态,只是面无表情地远远看着,不敢上前。
酒精的麻痹,能否真正掩盖内心的恐惧与悔恨?
周围的喧嚣与欢笑,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不断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那些年轻、鲜活、充满希望的脸庞,在她眼中扭曲成了嘲讽的图案。她仿佛看到无数个林凡,用那种冰冷、失望、最终归于漠然的眼神在看着她,无处不在!
她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用力摇晃着脑袋,试图将这些幻象驱散。
“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没本事……是你配不上我……”她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着,试图用谎言构筑最后一道脆弱的心理防线,但那双颤抖不止的手,却暴露了她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的真相。
不知又灌下了多少杯混杂的酒精,苏媚的意识彻底模糊了。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推开试图搀扶她的服务生,像个游魂一样晃出了酒吧。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冰冷的夜雨。豆大的雨点打在她单薄的衣裙上,瞬间浸透,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短暂的清醒反而带来了更深的痛苦。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湿滑的街道上,霓虹灯光在雨水中晕染开一片片迷离的光斑,如同她破碎不堪的人生。车辆在她身边呼啸而过,刺耳的喇叭声仿佛远在天边。
恍惚之间,她是否看到了命运的终点?
就在穿过一条宽阔的马路时,苏媚猛地停下了脚步。
雨幕之中,她仿佛看到对面街角,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身影挺拔,面容清秀,眼神清澈,带着三年前初见时的温和与腼腆——那是曾经的林凡!那个将她视若珍宝,却被她亲手推进深渊的林凡!
幻象中的“林凡”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深沉的、让她无地自容的悲伤。
积压了三年,被虚荣、恐惧和自私强行压抑的愧疚、悔恨,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林凡——!!”
苏媚发出一声凄厉至极、撕心裂肺的哭喊,泪水混合着雨水疯狂涌出。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冲向马路对面,冲向那个她幻想出来的、承载着她所有忏悔的身影。她想要抓住他,想要祈求他的原谅,想要回到那个一切错误都尚未开始的最初……
“吱——!!!”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轮胎摩擦湿滑地面的巨响,划破了雨夜的寂静!
一道刺目的远光灯如同死神的凝视,瞬间将她苍白惊恐的脸照得一片雪白!
“嘭!!!”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
苏媚那单薄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抛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凄惨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十几米外的冰冷路面上,翻滚了几圈,才彻底不动了。
鲜血,从她身下 rapidly 蔓延开来,被雨水稀释,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在她意识彻底陷入永恒的黑暗前,那双曾经妩媚动人、后来充满了算计与恐惧的眼睛,此刻却异常的清澈。里面没有了不甘,没有了怨恨,只剩下一种彻底的、如释重负的……解脱。
或许,对她而言,这已是命运所能给予的、最好的结局。
几乎就在苏媚生命气息彻底消散的同一瞬间。
远在凡尘集团顶层办公室,正在审阅文件的林凡,脑海中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冰冷无情的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关键人物‘苏媚’生命体征消失……因果线追溯中……】
【主要因果关联判定:背叛、构陷(主谋之一)……】
【判定结果:来自苏媚的因果,已了结。】
林凡握着文件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眼,望向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夜雨,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那条悄然断裂的、纠缠已久的因果之线。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无喜无悲,最终只是轻轻合上了手中的文件,继续投入到未完的工作之中。
尘归尘,土归土。
所有的罪与罚,恩与怨,终将在命运的齿轮下,碾磨成粉,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