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诗语推开宿舍的门,把包往床上一扔,整个人跟着摔进了椅子里。
她的心跳还没平复。
从王教授办公室出来到现在,她的脑子就没停过。
克莱蒙费朗。
法国。
陈默。
这几个词像是被设定了循环播放,在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
浏览器搜索框里,她敲下了“克莱蒙费朗国际短片电影节”这几个字。
回车键按下的瞬间,她的心又开始狂跳。
页面加载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宣传海报。
金色的麦穗,古老的教堂,还有那个标志性的电影节徽章。
夏诗语的目光落在徽章上,那是一个由胶片和麦穗交织而成的图案,简洁,庄重,充满了艺术感。
她开始往下翻。
电影节的介绍,用中英法三语写得清清楚楚。
“创办于1979年,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最具影响力的短片电影节之一。”
“每年吸引来自全球超过一百个国家的作品参赛。”
“主竞赛单元入围率不足3%。”
夏诗语看到这个数字,手指停在了鼠标上。
3%。
她和陈默拍的《一碗》,就在这3%里。
一股难以名状的自豪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继续往下看。
往届获奖名单。
那些名字,她大多数都不认识。
但每个名字后面的简介,都让她震惊。
“2018年最佳短片获得者,现任某知名电影公司首席创意官。”
“2015年评委会大奖得主,作品曾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2012年最佳导演,现为某国际电影学院终身教授。”
夏诗语看着这些简介,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些人,都是从克莱蒙费朗走出去的。
而现在,陈默也要踏上这条路了。
她又想起王教授说的那句话。
“这是所有短片导演的圣殿。”
圣殿。
夏诗语默念着这个词,指尖微微发颤。
她点开了电影节的官方图片库。
首先跳出来的,是去年颁奖典礼的照片。
红毯。
礼服。
闪光灯。
来自世界各地的电影人,站在那条红毯上,脸上洋溢着自信和骄傲。
夏诗语盯着那些照片,脑子里开始不由自主地构建画面。
她想象着自己和陈默,也站在那样的红毯上。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她穿着长款礼服,挽着他的手臂,走在红毯上。
闪光灯此起彼伏。
记者们举着话筒,争相提问。
“陈导演,请问您是如何创作出《一碗》这样感人的作品的?”
“夏小姐,能谈谈您和陈导演的合作感受吗?”
陈默会怎么回答?
夏诗语想了想,觉得他大概会用那种极其简洁的方式,轻描淡写地说几句。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把想表达的东西拍出来。”
然后呢?
然后记者们会追问。
“陈导演,您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深厚的艺术功底,是从小学习电影吗?”
陈默会摇头。
“不是。”
就两个字,然后就没了。
夏诗语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太了解陈默那种惜字如金的性格了。
估计到时候站在台上,他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好像所有的荣誉和掌声,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
夏诗语的目光又落回到电脑屏幕上。
她点开了“主竞赛单元”的介绍页面。
这个单元,是整个电影节的核心。
只有被认为具有极高艺术价值和创新性的作品,才有资格入围。
评委团由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导演、制片人、影评人组成。
评选标准极其严苛。
剧本的深度、影像的美学、表演的张力、剪辑的节奏……每一个维度,都会被反复审视。
夏诗语看着这些介绍,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
《一碗》到底是凭什么,打动了这些挑剔的评委?
是那个关于“金色大厅幽灵”的故事?
是王教授那场撕心裂肺的哭戏?
还是陈默那种独特的、能直击人心的镜头语言?
她想不明白。
但她知道,这部片子里,藏着陈默的灵魂。
那种沉静的、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灵魂。
夏诗语关掉网页,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又开始放电影。
法国。
克莱蒙费朗。
她和陈默。
那些画面,美得像是梦境。
可这不是梦。
这是真实的,即将发生的事情。
夏诗语睁开眼,目光落在了衣柜上。
去法国,总得准备点像样的衣服。
她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
里面挂着的,都是她平时穿的休闲装。
t恤,牛仔裤,卫衣。
没有一件适合出席正式场合的。
夏诗语皱了皱眉。
王教授说了,电影节有红毯和晚宴。
她总不能穿着t恤牛仔裤就去吧?
那也太丢人了。
夏诗语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电影节礼服”。
屏幕上跳出来一堆图片。
长款的,短款的,露肩的,抹胸的……
各种风格,各种颜色。
夏诗语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心里开始盘算。
要选什么样的?
优雅的?还是性感的?
保守的?还是大胆的?
她又想起陈默。
如果陈默看到她穿礼服的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多看她一眼?
会不会夸她一句?
还是依旧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夏诗语的脸又红了。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天花板上,吊灯的光晕有些晃眼。
她盯着那盏灯,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
法语。
夏诗语突然想起,自己一句法语都不会。
虽然电影节有翻译,但总不能事事都靠翻译吧?
万一她和陈默单独相处的时候,遇到了法国人,她连句“你好”都说不出来,那多尴尬。
夏诗语爬起来,又打开电脑。
搜索框里输入“法语日常用语”。
页面跳出来一堆教学视频和文章。
她点开第一个视频。
一个法国女人,用标准的法语发音,一句一句地教。
“bonjour.”
“你好。”
“merci.”
“谢谢。”
“ment allez-vous?”
“你好吗?”
夏诗语跟着视频,一遍又一遍地念。
她的发音不太标准,但她很认真。
一句一句地记,一句一句地练。
她想象着,在法国的某个傍晚,她和陈默走在街头。
一个法国人走过来,用法语跟他们打招呼。
她微笑着回应:“bonjour.”
陈默转过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你还会法语?”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就学了点基础的,不是很难。”
然后陈默会怎么样?
会不会对她刮目相看?
夏诗语想到这里,心跳又开始加速。
她关掉视频,把那些法语句子抄在了笔记本上。
一笔一画,工工整整。
写完之后,她盯着那些句子,深吸了一口气。
这次法国之行,她要好好把握。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是远远地看着陈默。
她要更靠近他。
要了解他身上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要走进他的世界,哪怕只是一点点。
夏诗语合上笔记本,放在了枕头边。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校园里传来学生们的欢声笑语。
夏诗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脑子里又开始构建那些关于法国的画面。
她和陈默。
红毯。
颁奖台。
塞纳河畔。
还有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属于他的另一面。
夏诗语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她抱着枕头,把脸埋了进去。
心跳声在安静的宿舍里,一下一下,清晰得像是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