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委点了点头:“没错。向阳农场表面上是由地方政府管理,实际上是由部队暗中负责的。农场的场长张保家同志,是我们部队的老党员,也是我当年的老战友。组织把苏振邦夫妇安排到那里,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安全的避风港。农场地处偏僻,革委会的人很少会去那里,而且有张同志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能得到保障。”
“那为什么不直接为他们平反,或者把他们调到安全的地方,比如部队的科研部门?” 陆霆琛还是有些不解。
李政委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革委会虽然没有明确反对组织的安排,但也放话出来,说苏振邦是‘政治犯’,不能让他‘脱离监管’。如果组织直接为他平反,或者把他调到科研部门,无疑是在跟革委会作对,很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矛盾,到时候不仅苏振邦夫妇的安全得不到保障,还可能会牵连到更多的人。而且,当年的很多人对‘知识分子’有偏见,就算为苏振邦平反,也可能会有人说三道四,影响他以后的工作和生活。”
他看着陆霆琛,语重心长地说:“霆琛,我知道你想为岳父岳母讨回公道的心情,我也理解你的急切。但做事要顾全大局,要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现在革委会的势力虽然不如当年强盛,但依然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且还有一些顽固分子在暗中活动。现在为他们平反,无疑是把他们推到风口浪尖上,那些想迫害他们的人肯定会变本加厉,到时候他们面临的危险会更大。”
李政委将文件夹推回给陆霆琛,眼神坚定:“这些证据你好好保管,千万不能弄丢了。这些都是为苏振邦夫妇平反的重要依据,等时机成熟,组织一定会第一时间安排为他们平反,恢复他们的名誉,让他们回到合适的工作岗位上,发挥他们的才能。”
陆霆琛接过文件夹,紧紧抱在怀里,站起身,敬了个军礼:“是,政委,我明白了。会保护好这些证据,同时提醒岳父岳母注意安全,不打草惊蛇。”
“对了,你对高振国的调查可以继续,但是不要过于心急,高振国现在还在机械厂当着副厂长,手里握着不少资源,跟市里的一些领导也有往来。” 李政委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一旦走漏风声,高振国肯定会反扑。他在青河经营这么多年,要是想为难苏振邦夫妇,或者给你和晚晚使绊子,太容易了。”
陆霆琛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如果真的打草惊蛇,高振国能轻易找到苏振邦夫妇,可他们连及时赶到都做不到,到时候只会让父母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回到家时,苏晚已经下班回来了,看到陆霆琛进门,立刻迎了上去,眼神里满是期待:“怎么样?政委同意帮忙调查了吗?能为爸妈平反吗?”
陆霆琛把文件夹放在茶几上,拉着苏晚坐在沙发上,把李政委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从组织早就知道真相,到当年如何安排父母去向阳农场,再到现在暂不平反的原因,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苏晚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变成惊讶,再变成理解。等陆霆琛说完,她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原来是这样…… 虽然要等,但只要爸妈安全,等多久都没关系。”
“是啊,” 陆霆琛握住她的手,“咱们现在确实不适合贸然行动。等时机成熟了,组织一定会还爸妈一个清白,让高振国付出代价。”
苏晚点点头,靠在陆霆琛的肩膀上,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文件夹上:“那这个文件夹一定要好好保管,这是爸妈平反的关键。咱们把它锁起来吧,放在柜子里最安全。”
窗外的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段尘封的往事,也像是在预示着未来的希望。
晨光刚漫过向阳农场的土坯房顶,把房檐上的茅草染成了一层淡淡的金纱。
林慧兰走进灶房,土灶里还残留着昨晚的余温。林慧兰拿起火柴,点燃了灶膛里的柴火,火苗 “噼啪” 地舔舐着锅底,很快就把灶房烘得暖暖的。她从米缸里舀出半碗玉米糁,又往锅里加了三瓢水,盖上锅盖,等着水烧开。
趁着烧水的间隙,她从菜窖里拿出一颗昨天刚腌好的咸菜,放在案板上,用菜刀细细切碎。咸菜的咸香混合着柴火的烟火气,弥漫在灶房里,这是农场里最常见的味道,却也是她和苏振邦这些年最熟悉的味道。
切完咸菜,她又从碗柜里拿出两个鸡蛋 —— 这是家里唯一的营养品,平时她和苏振邦都舍不得吃,总是互相推让,今天她特意留了两个,想给苏振邦补充点营养,他在田里干活太累了。
她往锅里倒了点油,等油热了,把鸡蛋磕进去,“滋啦” 一声,鸡蛋很快就煎成了金黄色,香气扑鼻。她小心翼翼地把煎鸡蛋盛进一个搪瓷饭盒里,又把切碎的咸菜装进去,最后盛上满满的玉米粥,盖上饭盒盖子,用一块蓝布包好,放进一个布兜里 —— 这是给苏振邦准备的早饭,他早上在田里干活,不回家吃饭,她每天都会这个时候准备好,送到田里去。
林慧兰拎起布兜,刚要出门,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 高振国穿着一件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拎着个黑色皮包,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与院子里简陋的土坯房和晾晒的玉米杆格格不入。
林慧兰的脚步顿住了,心里 “咯噔” 一下,没想到,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