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寂剑锋在赤月掌心划过一道血痕,她脚步未停,踏碎命锁残光。每一步落下,黑潮便低鸣一次,如回应某种古老的祭典。
教首手中虚无锁刃高举,寒声再落:“最后通牒——斩锁,或死!”
赤月抬眼,眸中暗金血炎翻涌,却无半分迟疑。她左手缓缓抬起,直指自己左腕命锁印记,焚寂随之扬起,剑尖对准血脉交汇之处。
“你说断锁即亡。”她声音冷如霜铁,“可若我不信呢?”
凰云站在她侧后方,星盘早已碎裂,指尖渗出的血丝顺着断裂纹路滑落。她没有阻止,只是将手轻轻覆上两人之间那根微弱颤动的命锁残影,魂力无声注入。
赤月感受到那一丝温润灵流,闭了闭眼。
她想起父母魂音穿透万重命锁传来的话语——“活下去,替我们看看这世界。”
再睁眼时,血色褪尽,唯余澄澈。
剑势骤压!
焚寂斩落,直取命锁!
剑锋距皮肤三寸,忽而凝滞。
并非犹豫,而是体内战意与魂力达至前所未有的平衡。暗金血炎自心脉回流,沿经络奔腾,竟与凰云残存的星辰之力隐隐共振,形成短暂合一之势。
这一刻,杀伐之气不散反聚,非为毁灭,而是为证道。
凰云指尖轻颤,命锁残影红光微闪,似有逆流而上的牵引之力悄然生成。
“共命同调……”她低语,声音几不可闻。
赤月咬牙,额角青筋跳动,剑锋再压一分。
“我不是断情。”她一字一顿,“是斩妄。”
剑落!
命锁断裂之声清脆如冰裂。
刹那间,天地法则震荡,一股无形之力自虚空降临,直扑赤月残魂——断锁者必亡,此乃铁律。
她的身体猛然一晃,嘴角溢血,双膝微曲,几乎跪倒。
但魂魄未散。
更诡异的是,凰云胸前命锁骤然亮起,红光如丝,缠绕而出,竟主动连接赤月断裂之处,逆向输送魂力!
百万浮空命锁齐震,嗡鸣如潮。
教首瞳孔剧缩,手中虚无锁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响,随即“咔”地一声,从中崩裂!
“不可能!”他嘶吼,“断锁者必亡!这是规则!亘古不变!”
赤月单膝撑地,一手拄剑,缓缓抬头,唇角带血,却笑得桀骜。
“你说的规则……”她喘息着,一字一句,“我不认。”
话音未落,她强行站起,焚寂横握于前,剑身沾血,仍在轻颤。
凰云踉跄上前半步,扶住她肩头,指尖仍紧扣命锁残丝,脸色苍白如纸,却始终未松手。
“你疯了。”教首盯着那根连接两人的红线,声音发紧,“你明知断锁即死,还敢动手?”
“我敢。”赤月抹去唇边血迹,“因为我不是为自己活。”
她目光转向凰云,极短一瞬的柔软掠过眼底,随即又被战意覆盖。
“她推演万次,只为让我少受一道伤。”
“她耗尽魂力,只为护我一线生机。”
“所以我不能等她救我。”
“我要自己破局。”
教首沉默,脸上黑纹剧烈抽搐,似有旧忆冲撞,却被黑暗死死压制。
“你不怕吗?”他终于开口,“法则正在抹除你存在的痕迹,你随时会彻底消散。”
“怕。”赤月坦然,“但我更怕她一个人走完这条路。”
凰云轻轻接道:“那就一起。”
两人视线相接,无需多言。
命锁残丝红光流转,仿佛回应这一誓约。
赤月深吸一口气,体内战意再度升腾,虽魂力溃散边缘,却依旧挺直脊背。
她举起焚寂,剑尖指向教首。
“现在轮到我问你。”她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你是继续当规则的奴仆,还是……试一次选择?”
教首未动,眼神剧烈波动。
就在此时,赤月左臂断裂处忽然传来异样。
那本该枯竭的命锁印记,竟微微跳动,一丝极细微的黑焰自伤口渗出,如呼吸般明灭。
凰云立刻察觉,指尖一紧:“毒痕复苏!”
赤月闷哼一声,体内战意与黑潮残力瞬间冲突,经脉如被刀割。
但她没有退。
反而将焚寂插入地面,借力稳住身形,左手猛地按上胸口。
“来得正好。”她冷笑,“既然它想吞我,那就看看——究竟是谁葬了谁!”
话音未落,她猛然引动体内残存血炎,以自身为炉,点燃杂质!
暗金火焰自七窍溢出,焚烧五脏六腑,每一寸血肉都在承受极致灼痛。
凰云咬牙,拼尽最后一丝魂力,以命锁残丝为引,助她封锁要穴,防止黑潮反噬。
教首望着这一幕,嘴唇微动。
他曾斩断三千命锁,每一次都说是为了终结痛苦。
可眼前这人,却主动撕裂命途,以残躯为薪,点燃战意之火。
不是逃避,不是屈服。
是迎面撞向命运的头颅。
“荒谬……”他喃喃,“你们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打破一切?”
赤月从火焰中抬起头,双目赤金交映,似有战神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
“不用打破一切。”她低喝,“只要打破这一刻。”
焚寂轰然拔起,剑锋直指苍穹。
血炎领域再度展开,虽不及全盛,却依旧焚尽周遭黑潮余流!
百万命锁为之震动,仿佛在见证一场逆命之祭。
教首后退半步,脚踩黑潮,身形微晃。
他第一次露出动摇之色。
不是愤怒,不是讥讽,而是……恐惧。
对未知的恐惧。
对“规则之外”的恐惧。
赤月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在命锁残光之上,魂魄摇曳,却未曾熄灭。
凰云紧随其后,指尖仍连着那根红线,哪怕身体已濒临极限,也未曾放手。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教首,面对黑潮,面对即将吞噬一切的虚无法则。
“你不信命。”教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那你信什么?”
赤月握紧焚寂,剑锋垂地,血滴落,在焦土上蒸腾成雾。
“我信她。”
“我信我自己。”
“我信——这一剑,能斩开天理。”
她缓缓抬剑,剑尖指向教首心口。
“现在,该你选了。”
教首瞳孔骤缩。
黑潮底部,忽然传来一阵规律震动,如同心跳。
命锁残影红光暴涨,竟开始自行重组!
凰云猛然抬头,望向断裂光路尽头——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竟浮现一道模糊轮廓。
不是虚影。
不是幻象。
而是……一扇正在缓缓开启的门。
门缝之中,透出一只眼睛。
漆黑,燃烧着黑焰。
与赤月左臂毒痕中的那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