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盘残片裂开的刹那,凰云指尖一颤,那道“祭品已就位”的低语如冰针刺入识海。她没有退后,反而将魂力凝成一线,逆向探入裂缝深处。三息后,她睁眼,声音冷得像北境冻土:“地脉逆转不是意外,是有人在用初代阵纹重启石碑。”
赤月站在她身侧,焚寂剑未出鞘,左手却已按在左臂旧伤处。那里皮下仍有细微震颤,仿佛黑潮残丝仍在经脉中游走。她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祭品’。”
她转身跃下高崖,落地时靴底踩碎一层薄冰,径直走向散修营地。
三百修士列阵待命,人人带伤,气息驳杂。散修盟主立于阵前,手中长枪微斜,目光沉沉落在赤月身上。
“你们学不了《焚天战诀》。”赤月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风雪,“此法引血炎焚脉而行,一步错,便是爆体而亡。”
无人应声。
她抬起左手,五指张开,血炎自掌心升腾,缠绕上小臂。皮肤寸寸皲裂,三滴精血被硬生生逼出,悬浮于空中。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玉简之上,血光炸开,三式剑意——「燃血」「焚脉」「裂空」——尽数封入其中。
“但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捷径。”她 大步前行 前一步,将玉简按在散修盟主额心,“以我之血为引,以命锁为契,借我的战意一用。”
话音落,她并指划过唇畔伤口,血线再添一道。玉简骤然发烫,红光贯入对方眉心。散修盟主浑身剧震,经脉如遭火犁,双腿发软,却死死撑住不倒。额头青筋暴起,呼吸粗重如风箱,片刻后,双眸猛然睁开,瞳孔深处已有血炎微闪。
“记住了?”赤月收回手,玉简化为飞灰。
“记住了。”他声音沙哑,却稳如磐石。
凰云此时已立于后方高台,周天星盘展开,光幕映照魔军大营全貌。她指尖轻点,东南角一处区域泛起幽蓝波纹。“三更,死息带开启七息。”她传音入密,“巡灵阵交接盲区,唯一可渗入之地。”
她抬手,星辰丝线自袖中飞出,织成三百枚微型符印,逐一落入修士衣襟。“贴肤佩戴,可蔽气息波动。见血炎升空即动,目标:十二哨塔下的魔将首级。取头即撤,不得恋战。”
一名年轻修士低声问:“若遇围攻?”
“用‘燃血式’。”凰云目光扫过众人,“提速三成,但只可持续十息。十息内杀不了人,就别活着回来。”
三百人齐声应诺。
赤月立于崖顶,焚寂斜指夜空。她闭目,体内血炎缓缓归于丹田,左臂旧伤隐隐抽痛,却被她强行压下。她不需要完美状态,只需要一道信号。
三更将至。
魔营东南角,两座巡灵阵的光晕交替明灭,交接瞬间,七息停顿如期而至。
凰云指尖轻叩星盘:“行动。”
三百道身影如影遁出,贴地疾行,符印微光隐没于风雪之中。
赤月睁眼,挥剑。
一道细若游丝的血炎自剑尖射出,百里之外,废弃箭楼轰然爆燃,烈焰冲天而起。魔军了望塔上警锣骤响,大批守卫调头驰援,主力尽数涌向西线。
就在这一刻,三百修士突入死角。
第一组三人撞破岗哨结界,体内血炎骤燃,速度暴增,刀光一闪,魔将头颅冲天而起。第二组攀上哨塔,一人断后,两人持刃切入咽喉,尸体尚未倒地,头颅已被割下。第三组遭遇巡逻队,五人联手催动「燃血式」,十息内连斩四将,血染战袍,却无一人停留。
十二哨塔,逐一熄火。
凰云坐镇星盘前,光幕中每一帧行动尽收眼底。她看着一名修士在撤离途中被守卫追击,却在最后一刻反身刺出一剑,精准贯穿对方心口,随即翻滚脱身,消失于雪夜。
她唇角微扬:“他们学得比你快呢。”
赤月望着远方火光渐熄,冷哼一声:“只要能赢,谁教的不重要。”
第一批修士开始返回,人人腰间悬首,步伐稳健,眼神锐利。散修盟主最后一个归来,肩头带伤,却将一枚染血的魔将令符掷于地面。
“十二将,皆斩。”
凰云点头,星盘光幕缓缓收拢。她正欲传令休整,忽然眉头一皱。
光幕边缘,一处本该空置的粮道枢纽,竟有微弱灵气波动浮现。她迅速放大,画面中,几名魔兵正从地下拖出一座半埋的青铜箱,箱面刻着与初代阵纹极为相似的星轨图。
“不对。”她声音陡沉,“他们不是在补防,是在转移什么。”
赤月走近,盯着光幕:“那个箱子……和昨夜修复的地脉裂缝材质一致。”
凰云指尖疾点,推演其移动路径。三息后,她瞳孔微缩:“目的地是地下祭坛旧址。他们要在原位重新激活石碑。”
赤月握紧焚寂,剑身嗡鸣。
“那就再去一次。”她转身,面向残修队伍,“还有谁,能再走一趟?”
三百人无人退后。
散修盟主上前一步:“我们不是你的兵,是跟你一起杀出来的兄弟。”
赤月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翻身上了墨辰脊背。玄墨麒麟低吼一声,鳞甲泛起暗金光泽,伏地待发。
凰云将一枚新织的星辰符印贴于赤月后心:“这次别硬扛,我给你开路。”
她掐诀,星盘光芒暴涨,一道隐形星轨自高空垂落,贯穿魔营防线,直指地下祭坛入口。
“三更已过,四更未至。”她声音清冷,“现在,是我们的时辰。”
墨辰腾空而起,三百修士紧随其后,如黑潮倒卷,扑向敌营深处。
赤月俯身,焚寂剑尖掠过夜风,血炎吞吐不定。她左臂旧伤再度抽痛,但她没有压制,反而任由一丝黑潮残气顺着经脉游走,与血炎交融。
那一瞬,剑意微颤。
凰云察觉异样,传音:“你在做什么?”
赤月没有回答。
她只是将剑锋,轻轻抵在了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