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崩塌的烟尘在无序界域上空弥漫了整整七日。
当烟尘散去，露出的是一片狼藉的废墟——黑色晶体的碎片嵌在焦黑的土地里，枯萎的暗影藤蔓如同干涸的蛇蜕，被解救的无序界域族群正茫然地清理着家园，眼中残留着被控制时的恐惧。
林默站在废墟中央，指尖拂过一块残留着灰色能量的晶体碎片。碎片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传递来一丝微弱却顽固的意识——那是域外观察者在晶体中留下的“精神烙印”，即便核心被毁，依旧试图渗透周围的法则。
“这些烙印必须彻底净化。”云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灯芯跳动着金色的火焰，那是用信念之种的核心与离火界的涅盘之火融合而成的“净念之火”，能焚烧一切域外意识。她将灯盏放在地上，金色火焰立刻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黑色晶体碎片纷纷化作灰烬，灰色能量发出滋滋的声响，消散在空气中。
李虎扛着战斧，正指挥蛮族勇士帮助无序界域的族群搭建临时住所。经过这场战斗，原本对联盟充满敌意的无序族群态度软化了许多，尤其是那些被解救的生物，看向李虎的眼神中带着感激。“林兄，这些家伙说，祭坛建成前，曾有‘灰色的星星’坠落在无序界域的边缘。”李虎走过来，语气带着凝重，“他们当时以为是天降祥瑞，现在看来，恐怕是域外观察者的先遣队。”
“灰色的星星？”林默心中一动，立刻调出无序界域的星图，“具体位置在哪里？”
一位幸存的无序界域长老颤巍巍地指向星图边缘的一片星云：“在‘迷雾之海’的深处，那里常年被法则迷雾笼罩，我们从来不敢靠近。”
爱迪生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脸色异常难看：“林阁主，刚刚检测到迷雾之海传来强烈的空间波动，与祭坛的能量频率完全一致！而且……”他调出一组数据，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我们在波动中捕捉到了噬法之影的气息！”
“噬法之影？”林默眉头紧锁。噬法之影不是被彻底净化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无序界域？
“不是本体，是残留的意识碎片。”爱迪生快速分析着数据，“它们与域外观察者的精神烙印结合，形成了新的‘噬念之影’，既能吞噬法则，又能污染信念！”
云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果噬念之影扩散到迷雾之海以外，整个无序界域的法则都会被吞噬，到时候……”
“到时候就会形成新的‘域外通道’。”林默接过她的话，语气冰冷，“域外观察者这是在声东击西——毁掉祭坛只是诱饵，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利用我们清理废墟的间隙，在迷雾之海重建连接！”
事不宜迟，三人立刻带领一支精锐小队前往迷雾之海。
迷雾之海比想象中更加诡异。灰色的雾气中蕴含着扭曲的法则，修士的灵力在这里会被无规则放大或削弱，连精神力都受到严重干扰。李虎的气血之力刚运转到极致，就突然溃散，让他差点摔倒在地。
“小心，这里的法则会随机篡改能量属性。”林默运转混沌之力，在身前凝成一道紫金色的光罩，“跟紧我，不要脱离光罩的范围。”
深入迷雾之海百里后，周围的雾气开始变得粘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腥甜——那是噬法之影吞噬法则时留下的气息，此刻却混合着域外观察者的灰色能量，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就在前面！”万兽界圣女的灵狐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发出警惕的嘶鸣。灵狐的眉心亮起一道金光，穿透迷雾，映照出一片巨大的礁石群。礁石上，无数灰色的影子在蠕动，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扭曲的蛇，有的像残缺的翅膀，正是噬念之影！
礁石群的中央，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正在发光，岩石表面刻满了与祭坛相同的纹路，灰色的能量顺着纹路流淌，与天空中的星云连接，形成一道微弱的空间裂缝。
“果然在这里重建通道！”李虎怒吼一声，战斧上的信念结晶爆发出光芒，“这次看你们往哪跑！”
他正欲冲上去，却被林默拦住：“等等，这些噬念之影不对劲。”
林默的青锋剑轻轻颤动，剑身上的信念光纹闪烁不定：“它们的能量波动很稳定，不像是失控的怪物，更像是……被操控的傀儡。”
话音刚落，礁石群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声如同无数根针，刺得人耳膜生疼：“不愧是界域之心选中的守护者，竟然能看穿我的小把戏。”
随着笑声，一道高大的暗影从黑色岩石后走出。这道暗影与之前的暗影生物截然不同，它的身体更加凝实，面部甚至能看出模糊的轮廓，手中握着一根缠绕着噬念之影的权杖。
“你是谁？”林默握紧青锋剑，全身的混沌之力蓄势待发。
“我是‘蚀念者’，域外观察者的先锋统领。”暗影的轮廓微微晃动，权杖上的噬念之影发出兴奋的嘶鸣，“你们毁掉了祭坛，却帮我清理了无序界域的防御力量，现在，这片迷雾之海，就是你们的坟墓。”
蚀念者权杖一挥，礁石群上的噬念之影立刻如同潮水般扑来。它们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攻击，而是组成了严密的阵型，有的负责正面冲击，有的负责缠绕牵制，有的则释放灰色能量，污染周围的法则。
“小心它们的能量！”云澜拂尘一挥，青芒化作无数光丝，将靠近的噬念之影缠住，“这些噬念之影能吸收信念之力，不要用纯信念攻击！”
林默与李虎对视一眼，同时出手。青锋剑的紫金色剑光与战斧的金色气血交织，混沌之力与信念之力以精妙的比例融合，既保留了破坏力，又让噬念之影无法完全吸收。
但噬念之影的数量实在太多，杀死一批，立刻就有新的从黑色岩石中涌出。更麻烦的是，蚀念者站在岩石旁，不断用权杖引导灰色能量，强化噬念之影的力量，甚至能让死去的噬念之影重新凝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虎浑身浴血，战斧的光芒已经黯淡了许多，“必须先解决那个蚀念者！”
林默点头，目光锁定在黑色岩石上的空间裂缝：“那道裂缝还不稳定，只要毁掉岩石，就能切断噬念之影的能量来源！”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将体内的混沌之力与信念之核的力量全部爆发出来。青锋剑化作一道紫金色的流星，无视噬念之影的阻拦，直刺黑色岩石！
“痴心妄想！”蚀念者怒吼一声，权杖猛地插入岩石中。灰色能量瞬间暴涨，礁石群上的噬念之影同时自爆，产生的冲击波向着林默席卷而来！
“林兄！”李虎和云澜同时出手，金色的气血与青色的平衡之力交织成一道屏障，挡在林默身后。
林默借着屏障的掩护，速度再提三分。青锋剑突破自爆产生的能量乱流，狠狠刺入黑色岩石！
“咔嚓——！”
岩石表面的纹路寸寸断裂，空间裂缝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迅速收缩、闭合。失去能量来源的噬念之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纷纷坠落在地，化作灰色的液体，渗入礁石的缝隙中。
蚀念者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身体在灰色能量的包裹下迅速变得透明：“你们赢不了的……域外大军已经在路上了……界域之心的末日……很快就会到来……”
话音未落，蚀念者的身影彻底消散在迷雾中，只留下一根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权杖，掉落在黑色岩石的碎片旁。
林默捡起权杖，杖身上的噬念之影已经死去，只留下冰冷的触感。他能感觉到，权杖中残留着一股极其强大的意识，比之前的暗影生物强大百倍，显然属于更高阶的域外观察者。
“他说的是真的吗？”万兽界圣女的声音带着颤抖，“域外大军……真的要来了？”
林默握紧权杖，目光穿透迷雾，望向无序界域的天空。那里，灰色的星云正在缓慢移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正从遥远的域外，注视着这片土地。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要做好准备。”林默的声音异常坚定，“通知所有联盟界域，加强防御，加速信念之种与本源之网的融合。从今天起，我们不再主动出击，全力备战。”
返回星岩中转站的途中，没有人说话。蚀念者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域外大军……这个只在古籍中出现的词汇，如今变得无比真实，仿佛下一刻就会撕裂界域壁垒，降临在万界之上。
议事殿内，林默将蚀念者的权杖放在石桌上。权杖散发着微弱的灰色光芒，映照出每个人凝重的脸庞。
“根据权杖中的意识残留分析，域外观察者的母星，距离万界大约有三千界域的距离。”爱迪生调出一张虚拟星图，图上标注着一条蜿蜒的红线，“这条是他们的行军路线，按照最快速度计算，最多三个月，就能抵达无序界域的边缘。”
清玄子捻须沉吟：“三个月……时间太紧迫了。本源之网虽然完整，但面对大军级别的攻击，恐怕撑不了太久。”
李虎一拳砸在石桌上：“那就跟他们拼了！蛮族的勇士可以燃烧精血，换取十倍的力量，就算同归于尽，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言弃。”林默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权杖上，“蚀念者的意识中，有一个重要的信息——域外观察者害怕‘界域之心的共鸣’，也就是平衡、混沌、信念三大本源同时爆发的力量。”
“三大本源同时爆发？”云澜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你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完成最终的‘本源融合’。”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将平衡、混沌、信念三大本源，通过界域之心的核心彻底融合，形成一道无法被打破的‘终极屏障’。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抵御域外大军的攻击。”
“可是……”清玄子欲言又止，“古籍记载，三大本源的融合需要‘界域之心的认可’，强行融合的话，可能会导致界域之心的崩溃，到时候不用等域外大军，万界自己就会先陷入混乱。”
“我知道。”林默拿起权杖，“但我们没有选择了。蚀念者的意识告诉我，域外大军的首领，曾是界域之心的第一任守护者，他对界域之心的了解，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深。普通的防御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议事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每个人都明白，林默的决定意味着什么——这是一场豪赌，赌三大本源能够完美融合，赌界域之心会认可他们的信念，赌万界能够在这场豪赌中，迎来一线生机。
最终，云澜率先开口：“我支持林默。平衡之道本就蕴含着‘破而后立’的可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我也支持！”李虎站起身，“蛮族从来不怕赌，只要能守护家园，就算付出一切也值得！”
清玄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罢，老夫活了千年，见证过蚀天之力的肆虐，也见过噬法之影的疯狂，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参与这最终的本源融合，也算是死得其所。”
爱迪生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机械界的能量核心可以为融合提供稳定的能量输出，我会让所有工程师加班加点，保证万无一失！”
看着众人坚定的脸庞，林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场豪赌，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准备吧。”林默将权杖放在石桌中央，“三日之后，在界域之心的核心——终焉界，启动本源融合仪式。”
议事殿外，信念之树的光芒依旧明亮。金色的果实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新渊阁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钟声低沉而厚重，如同战鼓，敲在每个修士的心头。钟声里没有迷茫，没有退缩，只有一份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份对未来的、孤注一掷的希望。
属于万界的终极豪赌，即将开始。而他们，将以信念为注，以生命为赌，向着那未知的命运，毅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