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云巅学府,水云间之外。
灵能雾气浓如水银,几乎要滴落下来。
云竹发现水云间的入口已经从外部被封锁,这显然是学府高层的手笔。
一道身影从墙角的阴影里“渗”了出来,仿佛那片黑暗有了生命。
来人带着一股陈年铁锈与血腥混合的肃杀气味,仿佛刚从修罗场归来。
纪律委员会执法长老,燕迟。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定云竹,凛冽的杀意让室内浓郁的灵能都出现了凝滞的迹象。
“云竹。”
燕迟开口,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互相摩擦,刺耳而冰冷。
“丝菈失踪前,最后一个接触她的人,是你。”
这不是问句,是早已写好的判词。
云竹缓缓抬眼,深邃的眸子古井无波。
灵宫深处的九幽镇狱塔轻轻一震,一股幽暗深邃的意志如定海神针,将那扑面而来的领主阶巅峰气势,如同撞上万仞神山的浪涛般,碾得粉碎。
“长老在怀疑我?”
“怀疑?”燕迟扯动了一下脸皮,形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学院的脸面,比一个首席的性命更重要。现在,脸面上破了个大洞,需要东西来补。而你,一个身负通缉令的‘逃犯’,背景不详,实力却强得像个怪物……没有比你这块料,更合适的了。”
他的话语冰冷,杀机不减反增,仿佛下一秒就会下达处决令。
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那股杀意被一种更加危险的炙热所取代:“当然,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愚蠢的做法。一块废铁,怎么比得上一把能捅破天的利刃?风云海想把你打造成听话的狗,而我,更想看看一把挣脱了锁链的绝世凶器,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杀机毕露,毫不掩饰。
只要他一声令下,埋伏在外的执法卫队会瞬间将这座“水云间”从学府地图上彻底抹去。
然而,燕迟话锋一转,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陡然燃起一簇赌徒般的疯狂火焰。
“但,一个死了的天才,毫无价值。”
“云竹,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拿下五大学府大赛的冠军!”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压到极致,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只要你夺冠,你就是学院的英雄,是整个炎皇大陆年轻一辈的旗帜!你身上的通缉令会变成你最耀眼的功勋章!丝菈的案子,我会亲手把它埋进坟墓,永不见天日!”
“至于你想要的【混沌之源】……”燕迟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秘库的权限确实在风云海手里,但开启秘库的三把‘钥匙’,分管在三位副学府长手中。我燕家,能为你争取到其中一位的支持。最后能不能让风云海那个老狐狸点头,看你自己的本事。”
云竹的眸光微闪,瞬间便洞悉了这场交易的本质。
风云海锁死了他前进的路,而燕迟,递来了一把能砸开锁的锤子,尽管这把锤子本身也淬着未知的剧毒。
这是一场与虎谋皮的豪赌,但对于一个本就在刀尖上跳舞的人来说,多冒一次险,又何妨?
“成交。”
两个字,没有丝毫犹豫,却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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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巅学院,主竞技场。
声浪如潮。
数万名学员的目光汇聚成海,而在最前列的队伍中,云竹一行人身上那枚初生的“拂晓”徽章,在无数或嫉妒、或不屑、或贪婪的目光中,显得格外扎眼。
“老大,气氛不对,”燕峰压低声音,眼神扫过观礼席的几个角落,“好几股气息像阴沟里的老鼠,是‘求源会’的人,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像是看死人。”
祝南城神色凝重地补充道:“不只是他们,你看观礼席上,几个与你有过节的大家族代表,目光不善,已经毫不掩饰了。”
话音未落,一股阴冷如毒针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穿透空间的阻隔,直刺他们之中气息最弱的门罗!
门罗脸色瞬间惨白,只觉得灵魂像是要被浸入极寒冰水中,瞬间冻结!
“哼。”
云竹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那道精神针刺在靠近门罗半米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晶壁,瞬间湮灭成虚无。
与此同时,远处观礼席上,一名身着华服的青年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他看向云竹的视线,瞬间从怨毒变为了彻骨的惊骇与恐惧!
全场,陡然死寂。
高台之上,学府长风云海的身影凭空浮现。
他身着朴素灰袍,明明气息内敛如凡人,却在他出现的瞬间,夺走了整个天地的光彩,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风云海的视线扫过全场,最终,缓缓落在了云竹身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灌入每个人耳中。
“五大学府大赛,是磨刀石!”
“为我人族,磨砺出足以撕裂‘大寂灭’的刀!”
话音落下的瞬间。
言出,法随!
整个竞技场的空间规则,在这一刻被强行篡改!
空气不再是空气,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囚笼!
光线弯折,声音寂灭!
一座由世界意志凝聚而成的无形神山,无声无息,却挟带着碾碎星辰的万钧之势,只朝着云竹一人,悍然压下!
这是警告!
也是一次试探!
云竹周围的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
祝南城和燕峰脸色剧变,在这神威之下,他们只觉得自己的灵能被死死压制,骨骼都在哀鸣作响,双腿一软,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风暴中心的云竹,依旧站得笔直如枪。
但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白的嘴唇,暴露了他并非毫无压力。
‘这就是掌控者的力量?将自身意志与世界规则融合,强行定义现实……’
他抬起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平静地迎上高空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挑衅。
只有一片冰冷的、仿佛在解剖猎物的绝对理智。
灵宫之中,【水云间】的虚影轰然一震,云竹新构筑的理论体系疯狂运转,解析着这股强加于身的“法”。
‘你的法,是镇压。’
‘我的道,是破法!’
他没有释放任何灵能,只是在自己身周三尺之地,用自己的意志,构建了一个绝对自我的“无规则”领域!
轰!
那座足以压垮任何领主阶强者的精神神山,在触碰到这片“无规则”领域的瞬间,如同撞上了宇宙中最坚硬的奇点,轰然崩碎,化作漫天虚无的光点。
高台之上,风云海的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无人察觉的复杂异色,有惊讶,有赞赏,更有一丝……惋惜。
这颗棋子,已经长出了獠牙,有了掀翻棋盘的资格。
他移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未发生,继续着庄严的宣告。
但竞技场内,无数强者都感知到了这电光石火间的恐怖交锋!看向云竹的视线,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天才,而是看待一个……离经叛道的怪物!
誓师大会结束。
云竹转过身,准备离开。
祝南城看着他的背影,沉声问道。
“云竹,你觉得学府长看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云竹的脚步没有停下,只留下一句平静却蕴含着无尽锋芒的话语。
“他希望我赢。”
“但更希望我能按照他规划的路线去赢。”
话音刚落,燕迟的身影如同鬼魅,再次挡住他们的去路。
他与云竹擦肩而过,脚步不停,只有一道冰针般的声音,精准地刺入云竹耳中。
“交易,开始了。”
云竹脚步一顿。
“忘了告诉你。”
燕迟的背影在前方顿住,他缓缓侧过脸,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容,同时抛过来一枚漆黑如墨、雕刻着血色骷髅的令牌。
“‘求源会’内部,已对本次大赛的冠军,下达了神阶刺杀令。”
“赢下冠军……你将面对整个大陆黑暗面的疯狂追杀。”
“好好享受吧……英雄。”
令牌划过一道漆黑的弧线,落在云竹手中,入手冰凉,那骷髅头的雕刻仿佛活了过来,正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云竹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神阶刺杀令!
他看着燕迟消失的背影,嘴角却逸出一丝冰冷而危险的笑意。
“有意思,这样才够热闹。”
低语声消散在风中,只有祝南城等人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那如同深渊般疯狂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