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和加西亚两人是德国的工程师,也是礼和洋行派驻中国的雇员。他们两人受到总部的委派去辽阳的铁矿产区,收集铁矿样本,以及煤矿的样本,进行成分化验。以便后续采矿与冶炼设备的生产。
矿产的冶炼有着极高的技术门槛在里面,设备是没法通用的。当年张之洞筹办汉阳铁厂就犯了文科生的错误,总以为炼铁就炼铁,什么样的设备不都一样嘛?用的煤还有不同?不都是黑了吧唧的东西?洋人你少蒙我!结果,采购回来的设备不适合大冶的矿石,合适的煤炭需要从马鞍山长途送来。以至于汉阳铁厂在相当时间内,都是赔钱的状态。
伟人有句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鞍山—本溪铁矿是必须要开发的,只要想实现工业化,实现武器装备的自由。从汉朝开始,辽阳一带就已经有了钢铁的冶炼,到现在已经有了一千多年历史。不过,工艺不行,多是土法炼钢。产量低的可怜,品质差的要命。国内大量需要的优质钢铁产品完全造不了,只能用于打打农具,打打刀剑。
矿区环境复杂,加上两人特殊的身份,王定边特地派了三个士兵进行保护。只是去取个样,又不是去完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几人身穿便装,携带短枪,防御上来讲足够了。
铁矿石就是含有铁的矿石,一般达到30%含量以上才有开采的价值。铁这种元素,在地表的含量巨大,很多地方都有铁矿存在。可是,就像降水的分布不均,铁矿的分布也是很不平均,品质更是天差地别。中国进口的巴西铁矿、澳洲铁矿,品质能达到60%,刮掉铁皮里面就是白花花的铁块!咱们自家产的,普遍的能在40%上下,冶炼的过程中需要选矿,需要不断加入各种催化剂去除杂质。成本大大增加,冶炼后的成品质量也差,气人不?
一行五人,走在鞍山驿(即鞍山市)的街头,整个城镇都是围绕着冶炼展开的。空气中飘着白烟灰烟,里面有着浓重的含硫废气的气味。街道上污水横流,不时可以看到灰头土脸的人经过。叮叮当当的打铁的动静更是没断过。
鲍勃和加西亚两个洋人眉头紧皱,这种方法加工铁器,那不是上个世纪的工艺?每天得有多少浪费啊!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必须用德国最先进的科技,带给这个古老的国度深刻的改变!愚昧的人们啊,见识一下科技的力量吧!
几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又找了间饭馆饱餐一顿。来中国有两年了,两个德国人完全适应了这边的食物以及用餐方法,穿的衣服也是大清国常见的马褂长袍。只是,俩人那长长的鹰钩鼻,以及碧绿的眼珠子,来个小孩都知道:这是俩洋鬼子!
为了不被当耍猴的看,打听道路线的任务交给了卫兵。舟车劳顿的俩人早早睡下了。他们睡得是相当安稳,却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小心翼翼的从客栈走出,消失在夜色当中。
一处不起眼的院子里,一脸横肉的壮汉朗声询问:“消息可靠吗?真是几个洋鬼子?”
“虎爷哎,再借小的俩胆子也不敢骗你啊!您老的剥人皮手艺我可不敢试!”回话的赫然就是刚才消失的店小二。
“哼!算你小子识相,敢忽悠老子,不扒了你的皮!总共几个人,带了什么家伙?都看明白没?”
“总共有五个人,两个洋鬼子,剩下三个是咱们这样的人,应该是保镖。没看到他们有带家伙。就算有也是短枪或者匕首,他们带着包,衣服也宽大,看不出来。但是肯定没有长枪。”小二是个仔细人,观察的很细致,回答的也是条理分明没有废话。
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尖牙虎继续问到:“他们来这里干啥?不会要搞什么事吧?”
“有个保镖问我来着,他要去矿山看看,想要我带路。他说自己是到矿上采什么样,调什么查,反正就是跟铁有关的那些买卖。那人嘴严,别的也不多说。八成啊,是洋人要打这矿山的主意,虎爷您可得帮趁着咱们自己人呐!”
“小子,行啊,敢教你虎爷做事?”
扑通一声,小二赶紧跪下。眼前这人可不是善茬,自己怎么多嘴了!“虎爷饶命啊!小的哪敢啊!洋人都是些吃肉不吐骨头的,没有您老罩着,老百姓也活不下去啊!”说完后,又是几个响头磕下。
“算你小子识相!回去好好盯着,有什么事赶紧汇报。咱东北这嘎达为人最重的就是讲义气,给虎爷办事亏不了你!”
“虎爷您放心,小人一定仔细盯着。您老先休息,我先走了。”
等小二走远,从旁边屋里走出两个人来。
“大哥,这小力巴说的不错,那几个人俺也看见了。就选他们吧,有这两个洋人在手,我就不信金寿山这个王八蛋还敢硬挺!救回老四老五还不算一句话!”
“是啊大哥,三弟说的对啊。咱们就还有百十号兄弟,硬拼干不过巡防营。金寿山这个王八犊子!都是绺子,他怎么就对咱死追不放?真想拆了老东西的骨头,把他的肉剁了喂狗!”
尖牙虎有点不耐烦,“行了老二老三,就知道干干干,总得想个万全的办法不是?再折两笔买卖,咱们自个儿抹脖子行了!我可警告你俩,这回再敢瞎几把乱弄,我可不饶你们!”
“大哥说哪的话,我俩一定听你的。”
“这样最好!”
……
到了第二天,鲍勃几人天一亮就起来了。几人简单吃了点早饭,就根据打听到的路线前往矿山。矿山其实就在镇子的东边,一大片山头都是铁矿富集区。
因为常年的开采,需要人员往来与运送矿石,道路被开拓的很好。虽然时间还早,已经有工人们在路上运输。那瘦弱的身体,暗黄的面色,工人的生活条件可见一斑。
道路两侧有很多掉落的矿石,一块块黑褐色的石头,这就是低品位的铁矿石。加西亚随手捡起几块,放入了背包里面。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几人来到矿场区域。现场那叫一个尘土飞扬!忙碌的工人,劳作的牛马,堆放起来小山高的存货堆。
眼下的矿场类似后世小煤窑,一个矿主能有几个矿洞,或者几个小山头。看到几人来回闲逛也不当回事,常有客商会偷偷过来查看矿石情况。想看就看呗,看合适了自然会掏银子买。
围着矿山矿场转了一圈,采集到足够的样本以后,几人就往回走。没想到,就在一处没人的路段,他们被包围了。
护卫们想要掏枪防卫,结果对面十几支枪亮了出来。前后左右都被包围了,又在对方枪口下,这下子没辙了。为了两个德国人的安全,护卫们只好束手就擒。
两天后,德国人被绑架的消息传到王定边这里,一场可能的外交危机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