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秋阳斜斜落在案上，将《万邦商路录》的纸页染得暖黄。甄嬛正坐在暖阁中，就着桂香校阅初稿，书页间夹着一枚铜制商路符——是三十年前漠北商道开通时，第一支驼队的通关符，符上“通途共守”四字虽被岁月磨得浅淡，却仍能触到当年商旅往来的温度。槿汐捧着个紫檀木匣轻步进来，匣内铺着藏青色绒布，静静躺着一尊青铜卣，卣身铸着漠北雄鹰、西域新月、罗刹银狼与中原祥云的缠枝纹，卣腹刻着“商路载千秋”五字，是三方工匠以当年商道驿站的旧铜铃、护路的铁索熔铸而成。
“娘娘，小巴图首领带着小巴图尔，阿依莎大汗携阿依努尔，还有罗刹国的小世子伊凡，明日一早就到京城了。”槿汐将木匣放在案上，青铜卣在桂香中泛着温润的光，“他们带了各族的‘商路信物’，想在万邦集市办‘商路大典’，一来为《万邦商路录》定稿，二来要把这‘商路千秋卣’供奉在继世碑旁的‘通途阁’里，让每代人都能凭卣忆昔，不忘四方共筑商路的来路。”
甄嬛放下朱笔，指尖抚过青铜卣的提梁，触到一处细微的刻痕——那是当年工匠特意留下的“驼铃纹”，象征三十年前四方合力打通的“三途商道”：漠北的银狐道、西域的绿洲道、罗刹国的雪原道，如今这三条商道早已连成网，驼铃声常年回荡在山河间。她轻声道：“让工部在继世碑北侧扩建通途阁，阁门刻‘商路载千秋，万邦通有无’十字；御膳房备齐各族秋令吃食，漠北的奶皮子、西域的葡萄干、罗刹国的蜂蜜饼，再蒸些中原的桂花糕，要让百姓们既能忆商路开辟之艰，也能庆今日贸易之盛。另外，让画师绘一幅《万邦商路全图》，把三条商道的驿站、水源、集市都绘进去，挂在阁中央。”
次日清晨，京城的秋阳格外澄澈，风一吹，桂花瓣簌簌落在宫道上，像铺了一层金粉。甄嬛站在午门城楼，远远看见一队人马缓缓驶来——最前方是四色仪仗旗，漠北的雄鹰旗缀着铜铃，风动铃响如商道驼铃；西域的新月旗绣着金线桂纹，在阳光下闪着柔光；罗刹国的银狼旗镶着白狐毛，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晨露；中原的龙旗紧随其后，与三色旗在风中舒展，像一道横跨街巷的彩虹。
旗阵后方，小巴图穿着玄色护卫军锦袍，腰间佩着传承三代的“万邦护使”银佩，手里捧着个木盒；阿依莎身着西域织锦长裙，裙摆绣着连片金桂与雪莲，怀里抱着一卷兽皮；小世子牵着伊凡的手，两人都穿青色锦袍，袖口绣着小小的商路千秋卣纹样；三个孩童——小巴图尔、阿依努尔、伊凡，手拉手走在中间，小巴图尔举着桂花枝编的小篮，阿依努尔抱着布包，伊凡捧着一本手绘册，蹦蹦跳跳地跟着长辈，不时停下给路边孩童看册子里的商道插画。
“奶奶！”小巴图尔率先策马奔来，翻身下马时递上木盒，里面是漠北银狐道旁新采的沙棘果，装在刻有商道路线的银罐里，“这是我和牧民爷爷在银狐道摘的沙棘果，爷爷说您当年领着大家修商道时，这里全是碎石，走一天都见不到水源，现在每隔十里就有茶水铺，我们想把沙棘果种在通途阁周围，等明年秋天，这里也能结满果子，给过路人解渴！”甄嬛接过木盒，沙棘果颗颗饱满，还带着阳光的温度，恍惚间想起三十五年前修银狐道时，工匠们顶着风沙铺路，脚掌磨出血泡也不肯歇，如今商道上车马络绎不绝，心中满是慰藉。
阿依莎这时上前打开兽皮卷，上面是西域商师手绘的《万邦商路考》，从漠北银狐道的防寒技巧、西域绿洲道的水源分布，到罗刹国雪原道的雪橇调度，每条商道的行商要点都标注得详细，还有一行小字：“昔年道阻且长，四方共拓；今岁驼铃不绝，共享其利。”“娘娘，这是西域所有商师一起补撰的，去年银狐道遇暴雪，我们派了二十名向导带着《商路考》去救险，帮十支驼队平安脱困，想把它刻在通途阁的石墙上，让后人也能凭考行路，少走弯路。”
伊凡最后递上手画册，封面画着商路千秋卣，里面是他和各族孩子的手绘故事：第一页是甄嬛在漠北教牧民修驿站，第二页是巴图在银狐道帮西域商人修马车，第三页是阿依莎在绿洲道给中原商队送水，第四页是三个孩童在商道旁给驼队喂草，最后一页画着各族人围着商路千秋卣交换货物，下面写着“我们的路，连在一起”。“外祖母，这是我和学堂伙伴一起画的，想让小孩子们知道，和平不是书本里的字，是商道上的驼铃，是交换货物时的笑脸，是我们每天都能买到各族好物的好日子。”
甄嬛接过画册，指尖抚过画纸，看着孩童笔下稚嫩却真挚的线条，心中暖意如潮。她牵着三个孩子的手，沿着宫道走向万邦集市，道旁的桂树开得正盛，香气漫过朱墙，与远处传来的驼铃声缠在一起，格外舒心。
万邦集市早已热闹非凡。通途阁已扩建完成，阁身是青砖黛瓦，檐角挂着绘有商队图案的铜铃，风一吹便叮当作响；阁内的《万邦商路全图》挂在正中央，画中的银狐道、绿洲道、雪原道连成一张网，驿站、水源、集市标注得清晰，看得百姓们纷纷驻足赞叹；阁两侧摆着各族的“商路信物”，漠北的旧驼铃、西域的老算盘、罗刹国的旧雪橇、中原的古货箱，每样物件旁都立着木牌，写着背后的故事——那只旧驼铃，是第一支漠北驼队的铃铛，曾陪着商队走了十年商道，铃身的铜绿里藏着无数个日夜的风霜；那把老算盘，是西域商人的传家宝，算过无数笔跨族交易，珠子上还留着经年累月的包浆。
巳时三刻，商路大典正式开始。甄嬛穿着绣有日月星辰的祭服，手持商路千秋卣的青铜匙，缓步走进通途阁。台下百姓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铜铃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孩童歌声相和——那是小巴图尔领着一群各族孩童，唱着《商路歌》：“驼铃响，桂花香，万邦路，通四方；千秋卣，立中央，好日子，长又长……”稚嫩的歌声穿过人群，落在每个人耳中，引得不少经历过早年商路艰难的老人红了眼眶。
“今日举办商路大典，一为《万邦商路录》定稿，铭记三十五年商路岁月——我们曾在风沙里铺路，在暴雪里救险，在缺水时共饮，终得商路通畅、贸易繁盛；二为供奉商路千秋卣，这卣熔的是旧铜铁，铸的是同心志，藏的是四方共筑商路的记忆；三为祈愿将来，愿各族商旅永远平安，愿这条商路永远繁荣，愿万邦的情谊永远深厚。”甄嬛的声音透过扩音筒传遍集市，她举起青铜匙，轻轻将商路千秋卣放在阁中央的石座上，“愿这卣永固，如我们的商路永固；愿这卣上的驼铃纹永远清晰，如我们的情谊永远鲜活；愿‘商路载千秋’的誓言，永远回荡在这片山河间！”
话音刚落，小巴图带着商道护卫军走进通途阁两侧。他们穿着整齐的锦袍，手持长枪列成四方阵形，齐声喊道：“承先辈志，护商路安，商路载千秋，永不言弃！”声音震得阁顶铜铃轻响，台下百姓纷纷起身，跟着喊起口号，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在集市上空久久回荡，连远处的钟楼都传来共鸣。
阿依莎则带着各族青年，捧着《万邦商路录》的抄本分发给百姓。青年们的声音坚定而热烈：“读商路录，记拓路事，传通商情，守万邦安！”百姓们接过抄本，有的当场翻开，手指抚过记载自家故事的书页——漠北驼夫翻到修驿站的章节，指着插图对孙儿说：“当年你太爷爷跟着娘娘修驿站，冬天在雪地里搭帐篷，冻得手都握不住锤子，也不肯停下；”西域商人看到救险的插画，笑着回忆：“我父亲当年走银狐道遇暴雪，是巴图首领带着护卫军用雪橇把他们救出来的，现在每次过那段路，都能看到‘平安碑’。”有的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要带回家给家人看，眼中满是珍重。
胧月和小世子在通途阁旁设了“商路笺”，让百姓们把对未来的通商心愿写在纸上，再挂在旁边的“通途树”上——有的写着“愿明年银狐道的驼队再增多些”，有的画着各族人围着商路千秋卣交换货物的图案，还有的写下“要像娘娘一样，做商路的守护者”，五颜六色的纸片挂满树枝，像开了一树象征希望的繁花。
大典过半，甄嬛带着三个孩童走到通途阁旁的空地上，从案上取过四色小木车——玄色车刻雄鹰，白色车绣新月，银灰色车印银狼，明黄色车描祥云，每辆车上都装着各族的特产：漠北的奶糖、西域的葡萄干、罗刹国的蜂蜜、中原的桂花糕。“你们把小木车推到集市中央，”甄嬛轻声道，“玄色是漠北的坚韧，白色是西域的善良，银灰色是罗刹国的诚信，明黄色是中原的包容，四辆车一起走，就像我们四方人一起守着商路，一起让货物流通，让日子越过越红火。”
四个孩童点点头，推着小木车往集市中央走，木车轮子“咕噜咕噜”响，引得百姓纷纷驻足。一位白发商人蹲下身，教孩子们把车上的特产分给周围的孩童：“商路的意义，就是把好东西分享给大家，就像当年我们互通有无，才能度过难关。”孩子们学着老人的样子，把奶糖、葡萄干分给伙伴，脸上满是欢喜。
夕阳西下时，大典渐渐接近尾声。各族百姓自发组织了歌舞表演——漠北的牧民弹起马头琴，唱起《驼铃谣》，歌声里满是对商路的感恩；西域的商人打起手鼓，跳起传统的踏歌舞，舞步欢快热烈；罗刹国的使者拉起手风琴，旋律悠扬，还邀请中原百姓一起跳舞；中原的艺人则耍起舞狮，狮子嘴里衔着“商路载千秋”的红绸，在桂树下舞动，引得众人阵阵欢呼。
巴图首领的父亲，那位年过八旬的漠北老首领，拄着拐杖走到甄嬛面前，手里捧着个陶碗，碗里盛着半碗银狐道旁的泉水：“娘娘，这是银狐道上的泉水，老臣特意带来的。当年您就是用这泉水，领着我们在商道旁建了第一个茶水铺，现在那里已经成了能歇五十匹骆驼的大驿站；如今，我们的驼队不仅能到中原，还能跟着罗刹国的商队去更远的地方，把漠北的皮毛卖到西边，把中原的丝绸带回草原。今日用这水祭告天地，愿四方商路永远通畅，愿万邦百姓永远能通过商路共享好物，永远不用再受断路、战乱之苦。”
甄嬛接过陶碗，将泉水轻轻洒在通途阁的石缝里，水渗入石中，仿佛在与三十年前拓路的岁月对话。她望着眼前的百姓，望着跳舞的青年，望着嬉闹的孩童，突然明白，所谓“商路载千秋”，从来不是靠器物传承，而是靠人心相传——是老牧民记得商道泉水的清甜，是青年护卫记得卣上的驼铃纹，是孩童记得推小木车时的欢喜，这些细碎的记忆汇聚在一起，才让商路永远繁荣，让情谊永远深厚。
离开集市时，夜色已降临，通途阁的灯笼被点亮，暖黄的光映着商路千秋卣和继世碑，格外温馨。桂树的香气在夜色中愈发浓郁，远处传来零星的驼铃声，是晚归的商队还在赶路，而通途阁的灯光，正照着他们前行的路。小巴图尔牵着甄嬛的衣角，仰着头问：“奶奶，等我长大了，是不是也能像您一样，修更多的商路，让更多驼队平安走过去？”
甄嬛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当然能。只要你记住今日推过的小木车，记住卣上的驼铃纹，记住商队路过时的笑脸，等你长大了，一定能修更多的商路，让更多驼队平安通行，让商路载着千秋的情谊，永远延伸下去。”
回到永寿宫，甄嬛坐在窗前，翻开《万邦商路录》的最后一页，提笔写下：
“雍正三十七年秋，商路大典于万邦集市举行，四方首领齐聚，百姓同乐，建通途阁，奉千秋卣，推商车，以祭拓路之艰，以传通商之薪。自额尔古纳河定边始，凡三十有五载，历风沙险而不馁，经暴雪困而不屈，抗马贼扰而不惧，终得驼铃常响，贸易繁盛，万邦安靖。此非一人之功，乃各族百姓手牵手、心连心，共拓商路、共护商旅、共守和平之效。
愿后世子孙，见商路千秋卣，便知昔年四方共筑商路之艰；读《万邦商路考》，便知各族互助通商之暖；观孩童画册，便知薪火相传之切。永弃干戈，永怀善意，永传同心，使这商路载起的千秋情谊，延于万代，护遍山河，直至山河不老，岁月无疆。
愿这商路年年通畅，愿这卣器代代相传，愿这四方情谊永远深厚，愿这片山河永远安宁，愿万邦百姓永远共享太平，直至千秋万代。”
写完，她将青铜卣的拓片夹在册中，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书页和拓片上，泛起淡淡的银光。案上的桂花糕还带着余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香，远处传来零星的虫鸣，那是秋日的夜晚，还在为这条繁荣的商路歌唱。
甄嬛知道，这商路千秋卣会永远供奉在通途阁中，这《万邦商路录》会永远流传下去，而那段跨越三十五年的商路岁月，那些关于坚守与传承的故事，会像永寿宫的桂树一样，年年开花，永远鲜活；像通途阁的灯光一样，永远温暖，永远明亮，照亮一代又一代的路，让“商路载千秋”的誓言，永远镌刻在这片山河的记忆里，永远回荡在四方百姓的心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