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古琴绝响，艳惊四座
沈清澜的回归，在沈家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不断。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沈家倒是给她准备了不少新衣服，但她以“穿惯了旧的，舒服”为由婉拒了，这让李婉茹私下又抱怨了好几次“上不得台面”。
她的言行举止，也依旧保持着那种在沈家人看来“古怪”却又挑不出大毛病的仪态。吃饭时细嚼慢咽，食不言，箸不响；走路时裙裾几乎不动，步履平稳；与人说话时目光平和，不卑不亢。
沈雨晴几次三番想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才艺、学识，或者用一些看似天真无邪的话语暗讽她来自乡下，都被沈清澜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或者直接用她完全不了解的“老古董”知识反将一军，弄得沈雨晴自己憋闷不已。
沈明海对沈清澜的态度，则从最初的淡漠，变成了一种持续的观察和审视。他偶尔会问起她一些关于“乡下老人”的事情，沈清澜便半真半假地编造一些模糊的信息，重点描绘那位“老人”如何教导她识字、明理、知礼，将她一身本事的来源，巧妙地归功于这位虚构的高人。
这让沈明海越发觉得，这个女儿或许并非一无是处，那份气度与沉稳，若是好好培养，未必不能为沈家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价值。
转眼，到了沈家为欢迎沈清澜回家（明面上是如此）而举办的一场小型家宴。来的多是沈家的近亲和一些关系密切的世交。
沈清澜依旧穿着那身旧衣服出现在了宴会厅。她的出现，立刻引来了诸多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好奇、探究、同情，当然，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轻视和看笑话的眼神。
李婉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藏起来。沈雨晴则心中暗喜，等着看沈清澜在更多贵客面前出丑。
宴会进行到一半，少不了才艺助兴的环节。沈雨晴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她穿着一身昂贵的白色小礼服，坐在钢琴前，熟练地演奏了一首肖邦的夜曲，琴技流畅，赢得了阵阵掌声。
她起身谢礼，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安静坐在角落的沈清澜，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雨晴的钢琴是越弹越好了。”一位姨妈笑着称赞。
“是啊，听说还得过市里比赛的一等奖呢！”
“这才是我们沈家小姐该有的样子嘛。”
议论声中，不知是谁，或许是沈雨晴事先安排好的“闺蜜”，突然将话头引向了沈清澜：“说起来，清澜姐姐刚从乡下回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呀？”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沈清澜身上。
李婉茹脸色一变，刚想开口替她回绝，却见沈清澜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客厅一角，一架被当做装饰品的古筝上——沈家为了附庸风雅，倒是置办了不少这类物件。
“略通一点音律，只是并非西洋乐器。”沈清澜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若诸位不弃，清澜愿献丑一试。”
众人一愣，古筝？这乡下丫头会弹古筝？
沈雨晴也愣住了，她本以为沈清澜会窘迫得无地自容，没想到她竟然敢接招？
沈清澜起身，走到那架蒙了些许灰尘的古筝前。佣人连忙上前擦拭。
她试了试音，眉头微蹙。音准偏差颇大，琴弦质地也一般。但也勉强可用。
她净手（向佣人要了湿毛巾），焚香（用的是宴会厅里现成的熏香），虽然条件简陋，但一套准备工作做得一丝不苟，仪式感十足，让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人都渐渐安静下来。
然后，她坐下，屏息凝神片刻，指尖轻轻落在了琴弦上。
第一个音符流泻而出，清越、悠远，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古老韵味。
不是时下流行的任何一首古筝名曲，而是……《广陵散》！
这首在她那个时代也已绝响，只存在于典籍记载中的千古绝唱，此刻，在她指尖，以一种震撼人心的方式，重现于世！
琴音初起，平和舒缓，似叙似诉；继而转为激昂慷慨，杀伐之气隐而不发，带着士人的傲骨与悲愤；中间段落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将聂政刺韩王的壮烈与决绝表现得淋漓尽致；最终复归平静，余韵袅袅，却留下无尽的苍凉与悲壮。
她的指法繁复而精准，轮指、摇指、拂弦……诸多技法信手拈来，出神入化。整个人仿佛与古筝融为一体，神情专注而沉静，周身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
整个宴会厅，早已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从未听闻、却又直击灵魂的琴音震慑住了。他们不懂古琴，不懂《广陵散》，但那音乐中蕴含的情感、力量与美感，是共通的。
沈雨晴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早已血色尽失。她听不懂具体的曲目，但她能听出这琴技，比她苦练多年的钢琴，不知高明了多少个层次！那是一种境界的碾压！
沈明海怔怔地看着那个坐在古筝前，仿佛在发光的女儿，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这……这真是他那个从乡下接回来的女儿？
李婉茹也张大了嘴，忘了反应。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沈清澜双手轻轻按在琴弦上，止住嗡鸣，然后缓缓起身。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不知是谁带头鼓了一下掌，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骤然爆发开来！
“天呐！这是什么曲子？太好听了！”
“这琴技……简直是大师级别的！”
“沈总，您这女儿……深藏不露啊！”
赞誉之声如同潮水般涌向沈清澜。
就在这时，一位受邀前来、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激动地快步走到沈清澜面前，声音都有些颤抖：“孩子！你、你刚才弹的……可是《广陵散》？失传已久的《广陵散》？！你是从何处学得？师承何人？”
这位老者，正是国内鼎鼎大名的国学泰斗，金石考古学家，古琴收藏家——周淮安老先生。他也是沈明海费了不少心思才请来的贵客。
沈清澜对周老先生行了一个晚辈礼，依旧是那套说辞：“回老先生，是幼时家中那位老人所授。他只说是古曲，并未告知曲名。今日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
“老人家？那位老人家现在何处？”周老先生急切地问。
沈清澜神色黯然地摇摇头：“老人家已于前年仙逝。”
周老先生闻言，顿足捶胸，连呼：“可惜！可惜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孩子，你不仅是学会了，你是弹出了它的魂啊！你……你可愿做我的学生？”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周老先生是何等人物？多少名流权贵想将子女送到他门下而不可得！如今，他竟然主动要收一个“乡下丫头”为学生？
沈明海和李婉茹已经彻底懵了。
沈雨晴看着被周老先生拉着的手，被众人惊叹和羡慕目光包围的沈清澜，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这场她精心策划，本想让沈清澜彻底沦为笑柄的家宴，竟然成了沈清澜一个人的封神舞台！
沈清澜感受着周围灼热的目光，心中却一片平静。
这只是开始。
文化的降维打击，你们……还承受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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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慧眼识珍，打脸专家
沈清澜一曲《广陵散》，彻底改变了她在沈家的地位。
沈明海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审视和淡漠，而是带着一种发现了璞玉般的灼热。他甚至主动提出要给她请最好的老师，弥补她过去缺失的教育。
李婉茹虽然心里依旧有些别扭，觉得沈清澜太过“古怪”，但在沈明海的态度和周老先生青睐的事实面前，也不敢再明显地表露嫌弃，反而开始尝试着嘘寒问暖，尽管显得有些刻意。
变化最大的，是外界的风评。“沈家真千金实为隐世高人弟子”、“国学泰斗周淮安欲收其为关门弟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沈清澜从一个被嘲笑的“土包子”，一跃成为了上流社交圈热议的“神秘才女”。
沈雨晴的光环被彻底掩盖。她无论再怎么努力表现，人们谈论的焦点，始终是那个会行古礼、弹绝响的沈清澜。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与几个小姐妹的聚会，也成了抱怨和咒骂沈清澜的专场。
“晴晴，你别生气了，她不过就是运气好，跟着个乡下老头学了点偏门东西罢了。”
“就是，论气质修养，论现代学识，她哪点比得上你？”
“下周那个慈善拍卖会，才是真正见真章的地方，到时候她肯定原形毕露！”
沈雨晴听着姐妹们的“安慰”，心里却并没轻松多少。那个拍卖会，她本来打算大放异彩，让父母看看谁才是真正能代表沈家脸面的女儿。可现在……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行，她绝不能就这么认输！
一周后，沈家主办的慈善拍卖晚宴如期举行。这次规模远比之前的家宴盛大，商界名流、文化精英、收藏大家云集，甚至还有一些平时难得一见的政要人物。
沈清澜依旧没有选择那些华丽的礼服，她穿了一件沈家为她准备的、料子尚可的素色改良旗袍，款式简单，却更衬得她气质清冷，眉眼如画。她一出现，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与身边穿着高定礼服、珠光宝气的沈雨晴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雨晴努力维持着笑容，心里却恨得要死。
拍卖环节开始，各种珠宝、艺术品、古董珍玩陆续登场。
沈雨晴为了彰显自己的品味和沈家的实力，在父母的示意下，也举牌竞拍了几件不错的珠宝和一幅当代名家的画作，引来不少称赞。
轮到一件清中期青花缠枝莲纹赏瓶时，竞争颇为激烈。沈明海对瓷器有些兴趣，示意助理可以适当参与。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沈明海身边的沈清澜，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父亲，此瓶胎体过于匀称，青花发色虽艳却浮于表面，缠枝莲纹画工匠气过重，少了古拙神韵，当是民国时期高手仿制，并非真品。”
沈明海一愣，惊讶地看向女儿。这赏瓶可是经过几位专家初步鉴定，图录上也标注为“清中期”，她怎么……
“你确定？”
沈清澜目光沉静：“十之八九。”
沈明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女儿这接二连三带来的“奇迹”，示意助理停止了竞价。
最终，这只赏瓶被另一位热衷收藏的富豪以高价拍得。
事后，沈明海特意托关系请了两位顶尖的瓷器鉴定专家，借着敬酒的机会，近距离重新审视了那只赏瓶。两位专家仔细查看后，私下对沈明海表示，此瓶确实存疑，仿制水平极高，但细微处还是能看出破绽，确如沈清澜所言，是民国仿品。
沈明海心中巨震！看向不远处正与周老先生低声交谈的女儿，眼神彻底变了。这已不仅仅是才艺了，这是真本事！是能避免沈家遭受重大经济损失和面子损失的真本事！
接下来的拍卖中，又有一件标的为“明代黄花梨嵌瘿木小翘头案”的家具引起了沈清澜的注意。图录上的照片看起来古色古香，包浆温润。
但沈清澜只看了一眼，便微微摇头。
“父亲，此案看似包浆老道，但木质纹理略显呆板，瘿木镶嵌的边缘处理过于圆滑，少了明式家具的锐利劲儿。特别是那翘头，比例稍欠，应是近二十年内的仿古佳作，用的是做旧手法。”
这次，沈明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放弃了竞拍。
结果再次证明沈清澜是对的。后来有知情人士透露，那张翘头案确实是高仿，而且仿制者还是业内一位有名的高手。
接连两次“神预言”，让沈清澜“慧眼如炬”的名声迅速在顶级的收藏圈小范围内传开。不少藏家和大佬都对这个年轻的沈家千金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沈雨晴看着沈清澜再次成为焦点，甚至连父亲都对她言听计从，气得几乎咬碎银牙。她不明白，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土包子，怎么会懂这些连专家都可能打眼的东西？
拍卖会进入尾声，一件压轴拍品被请了上来——一方据说传承有序的唐代“海兽葡萄纹铜镜”。铜镜黑漆古包浆厚重，纹饰繁复华丽，散发着浓郁的历史气息。起拍价就高达八百万。
几位资深藏家立刻展开了激烈竞争，价格一路飙升。
沈明海也有些心动，唐代铜镜，尤其是品相如此完好的，可是收藏界的硬通货。他下意识地看向沈清澜。
却见沈清澜眉头微蹙，目光紧紧盯着那方铜镜，似乎在仔细分辨着什么。
“清澜，你看这……”沈明海低声询问。
沈清澜沉吟片刻，缓缓道：“父亲，此镜……可否放弃？”
“为何？”沈明海心中一紧，这可是压轴重器！
“纹饰过于清晰锐利，少了盛唐的磅礴气度，海兽形态略显僵滞，最重要的是……‘黑漆古’包浆颜色过于均匀统一，像是刻意做上去的。真品的‘黑漆古’，应是岁月自然沉淀，色泽深浅过渡更为自然，且带有一种‘活气’。此镜，疑是北魏时期仿汉，又经后世高手做旧，并非真唐镜。”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话语内容却让沈明海倒吸一口凉气！
北魏仿汉？后世做旧？这要是真的，谁拍下谁就是天大的冤大头！毕竟成交价很可能超过两千万！
此时，竞价已经突破了一千五百万。
沈明海看着女儿笃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那方备受追捧的铜镜，内心天人交战。最终，对女儿的信任再次占据了上风。他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举牌。
最终，这方“唐代海兽葡萄纹铜镜”被一位来自南方的神秘富商以两千三百万的天价拍走。
拍卖会结束后，那位富商志得意满，在一众恭维声中，特意请了包括周老先生在内的几位权威专家，想要再次确认这“国宝”的珍贵。
几位专家围着铜镜仔细研究，开始还频频点头，但看着看着，其中一位专攻金属器的老专家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拿出高倍放大镜，对着镜钮、纹饰边缘等细微处看了又看，最后又用手轻轻掂量，感受其重量分布。
半晌，他放下工具，与其他几位专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对那位满脸期待的富商摇了摇头，沉痛地说：“陈老板，抱歉……这面铜镜，经过我们一致鉴定，确如……咳咳，确非唐代真品。其铸造工艺、铜质、特别是这包浆……应是北魏时期仿制汉代铜镜风格的作品，而且……后期经过相当高明的做旧处理。”
轰！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小小的人群中炸开！
那位陈老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什么？北魏仿汉？还做旧？这……这怎么可能！图录上明明说是传承有序的唐镜！”
“传承……或许是真的，但断代有误，或者……有人刻意误导。”老专家意味深长地说。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射向了正准备随家人离开的沈清澜！
是她！
又是她！
早在拍卖时，她就曾出言提醒其父放弃！
她竟然……又说对了！而且是在几位顶尖专家都初步认可的情况下，精准地看出了这是北魏仿品兼后世做旧！
这已不是简单的“懂行”，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周老先生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他快步走到沈清澜面前，声音带着无比的兴奋和肯定：“孩子！你这双眼睛……你这身本事……师承定然不凡！老夫不如你！远远不如你啊！”
沈明海看着女儿，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骄傲，有震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这个女儿，一次又一次地颠覆了他的认知。
李婉茹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沈雨晴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众多大佬围住、如同众星拱月般的沈清澜，只觉得浑身冰凉，一股绝望感涌上心头。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而那位花了两千三百万买了一面“假镜子”的陈老板，在最初的崩溃之后，猛地将目光投向沈清澜，眼神中充满了惊疑、懊悔，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沈清澜感受到了那道不善的目光，却只是淡淡地回望过去，眼神平静无波。
古玩一行，考校的就是眼力。自己打了眼，又能怪得了谁？
经此一役，沈清澜“神眼千金”、“老祖宗级鉴宝师”的名头，算是彻底打响。再无人敢因她的出身和衣着而轻视她分毫。
沈家真千金，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在豪门圈站稳了脚跟。
然而，就在沈家因为沈清澜而风头无两之时，一个更加重量级的人物，即将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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