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纸卷一卷,大步流星走出门外,往日的神采重新回到脸上——他要去讨回在游侠那里丢的颜面。
李信莞尔:张上卿的文采,当世无双。
张罗只是轻轻摇头,转而问道:蒙将军何在?
驻守城外大营。
速去寻他。张罗深知兵贵神速。
刚至城门,忽见王离立于城墙之上。
城下众游侠面带讥诮,等着看他有何说辞。尔等听好!张上卿有言!
王离抖开手中宣纸,声若洪钟: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的声音愈发激昂,每句诗都像利剑出鞘。
游侠们听得攥紧拳头,有人忍不住仰天长啸——这分明就是他们的生命写照!
一位游侠挺身而出,抱拳高呼:谢张上卿赐教!众人纷纷俯首拜谢。
城楼另一侧,抱木剑的剑客默默注视着张罗与李信出城。
城外秦军正在打扫战场,获救的赵人竖起招魂幡,以匈奴之血祭奠亡魂。
蒙恬军中战鼓骤响时,张罗已至营中半个时辰。
正与游侠论战的王离闻讯立即赶回。
未几,李信与兴奋的王离率三万精锐铁骑冲出九原城,每人配四匹战马,只带五日粮秣,在乌氏族向导带领下杀向漠北深处。
他们的铁蹄将横扫至狼居胥山,唯留河套二百里地界由蒙恬率步卒清剿——这些俘虏将被筛选出来为张罗所用。
临行前,张罗悄悄将指南针塞进李信手中。
与此同时,蒙恬的五万大军已陈兵阴山以北。
张罗开始清点战利品:共计八万七千余名适龄女子......他的手指在竹简上轻轻叩击,算盘珠子的脆响回荡在军营之中。粗略统计有一百多万只羊,牛的数量还没清点完。
这下可赚大了。
宵凤不知何时已站在张罗身侧。
她将望远镜随手搁在张罗旁边——这玩意儿对她而言已经失去新鲜感。张上卿,横扫漠北直捣狼居胥山的功绩,您当真不在意?
若您有意前往,宵凤愿护您周全,权当还您人情。
张罗抬眼打量她:你走的不是正门?
这不重要。宵凤轻甩拂尘侧过身去。
张罗拾起望远镜,握柄处残留着淡淡余温——显然她方才一直把玩着。匈奴主力都在河套,漠北残部不足为虑。
我的功劳簿早写满了,此战加上前几次的斩获,朝廷封赏绝不会薄。
我是治粟内史!不是武将!再说我这个年纪......
您想让我提前告老还乡?
宵凤敷衍地扯了扯嘴角,真假笑意唯有她自己知晓。少年得志却闲居家中,史官说不定真会记上一笔。
张罗面露诧异:你刚才是在说笑?
不是。宵凤半垂眼帘。随你。张罗伸着懒腰继续处理文书,五万俘虏当五十万劳力用,该先修什么工程好?
宵凤正要翻白眼,又强行忍住这失态之举。
忽然她身形一顿:有人来了。说完便向侧门离去。
侍从禀报:有位赵地士子求见。
请进来。
名为陈白的瘦弱男子躬身而入:云中郡士子陈白拜见张上卿。
这是被解救的赵人之一。
军中早已为他们诊治更衣,登记籍贯准备遣返。恩公在上,请受我等残命之人三拜!陈白突然伏地叩首。
张罗急忙扶起:无须如此!华夏血脉同仇敌忾,如今都是大秦子民。他忽然想起尚未普及的教科书——或许该先从赵地推行?
上卿明鉴,我等有个不情之请。陈白眼眶发红,愿定居九原城。
这里可是......张罗怔住了。亲人友朋皆葬身于此,连骸骨都无处寻觅。陈白声音嘶哑,我们不能让他们做孤魂野鬼!
张罗长叹:准了。咸阳应当不会反对,收复河套后正需移民充实边疆。后续会运来曲辕犁、水车等农具,帮你们重建家园。
“这些缴获的牛羊战马,希望你们能暂时替大秦照料,如何?”
必须尽快为这些人点燃生活的希望,
才能让他们摆脱过去的阴霾。愿效犬马之劳!”
陈白再次向张罗行礼。
当天,张罗写好捷报,详述河套情况及赵人现状,
派遣快马加急送往咸阳。
……
三日后,夜深人静。
城中已搭起不少新木屋——人多力量大,重建并不困难。
张罗带着笑意躺下休息,默念着战果:
“一百一十六万头羊,三十五万两千三百头牛……”
“黄金三万斤,珠宝玉石二十箱,还有战俘和近九万匈奴女子——赚大了。”
城外,部分赵地游侠已陆续离开。
无论何时,总有人在深夜悄然离去。
对他们而言,此行已然圆满。
至于被救的赵人定居于此的事,与他们再无干系。
或许最大的收获,是张罗那首《侠客行》——
不知多少人将其奉为毕生信条。
然而夜色中亦藏杀机。呵,守卫果然松懈了。”
“匈奴虽灭,危机未消。”
“张上卿,你大意了。”
阎乐混入九原城,伪装成游侠。
这几 避开秦兵,却在游侠与赵人间自如活动,
早已摸清城防布局。
此刻,他抬手一招,
月光下十余道黑影无声聚拢,
随即分头潜入张罗住所。
部分人扼守退路,其余人则埋伏四周。
阎乐带来的五名死士和一名老剑客蓄势待发,
老剑客镇守外围,死士们潜伏于屋顶与墙角。
屋内,张罗忽然睁眼,
嗅到一缕异香。 ?”
“那便装晕吧。”
他佯装打哈欠,闭目假寐。
窗外,阎乐收起竹管,
默数二十息后,示意死士推窗。
他唇角浮起冷笑:张上卿,该上路了。
陡然!
远处传来尖锐哨响——
潜伏的护卫大司命红夭、少司命小衣已与刺客交锋。
阎乐急令两名死士前去拦截,
自己则抽刀冲向床榻。唉!”
一声叹息蓦然响起。你们太慢了。”
阎乐瞳孔骤缩。速杀张罗!”
他难以置信——特制 竟失效了?
无人能撑过三十息!
两个刺客冲入房内,却被张罗击飞出来。
房门洞开。
张罗执剑踏出。我身边有如此阵容,你们竟敢来行刺?
阎乐闻言冷笑。哼,他在拖延时间!取他性命!
他已查实。
黑冰台的人并未跟随张罗,此处仅有大司命红夭与少司命小夕!
四道黑影猛然扑向张罗。
忽然,一名白发女子挡在张罗身前。道家掌门宵凤!
你怎会在此?
阎乐惊骇不已。
探子分明禀报张罗身边别无他人!
张罗笑着指向阎乐身后。宵凤,不必出手,这个人情暂且记下。
宵凤侧首望向他。张上卿,当真不需相助?
此时九原城中响起马蹄声。
巡逻秦兵察觉异样。有刺客!保护张上卿!
阎乐等人回首望去。
大门不知何时已开。
月光下,一名手持木剑的剑客静立。
当他看见其中三人所佩之剑时。断水,却邪,真刚...
是赵高的人。
盖聂!阎乐咬牙切齿。
四周又现数名赵地游侠。
另有四道身影。
大司命红夭与少司命小夕落在张罗身前。
两名黑衣人退至阎乐身侧。
盖聂目视众人:转魄,灭魂,越王八剑已至其五?
张罗含笑点头。赵高的爪牙?正好送他们上路!
城中各处秦兵闻警而动。
已有五百余人封锁路口,推倒外围木墙列阵。
另有数人占据高处戒备。
更多援军正在赶来。
二十余名游侠与被解救的赵人手持兵刃,虎视眈眈盯着这群刺客。盖聂,你为何在此?
阎乐额冒冷汗,暗自思忖脱身之计。
奉赵高之命行刺的他,此刻方知大意。
虽趁匈奴战事后守备松懈潜入,却未料张罗竟能抵御毒烟。
盖聂默然不语。
他对人生前路已生困惑。
张罗审视眼前刺客。
除却为首者,另有五位持越王八剑的高手。
传说此八剑乃越王勾践令欧冶子所铸。
以白马白牛祭昆吾之神,采金锻造。八剑仅至其五,这般轻视本上卿?
张罗轻笑一声。
当下的局势,即便他们刺 段再高明,又能改变什么?
阎乐紧咬着牙关。
以往执行 任务,他总是顺风顺水,偶遇险情也能迅速突围完成使命。这次也不例外!
只要取了张罗性命,其余人一概不必理会!
你们五个天字 !只需斩杀张罗!
阎乐不相信,张罗即便能瞬间击退两名普通刺客。
难道还能抵挡赵高麾下最强的死士吗?
早知如此,就该将越王八剑尽数带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