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空气里已经提前飘起了南瓜香料和廉价糖果的甜腻味儿。
大学城彻底疯了，奇装异服的学生随处可见，鬼哭狼嚎的派对音乐从各个角落传来。
别墅里也未能幸免。
齐理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套亮瞎眼的荧光骷髅连体衣，正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油彩，嘴里还配着“呜噜噜”的怪叫。
唐珏则被周燃按在沙发上，头上被扣了一对毛茸茸的黑色猫耳朵发箍，脖子上还挂了个铃铛项圈，配上他那张不情不愿又有点别扭的脸，活像只被强行打扮、准备送去展览的傲娇家猫。
“周燃！我不戴这个！” 唐珏伸手想把猫耳朵扯下来。
周燃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拿着黑色的眼线笔，在他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听话。猫很可爱。”
语气带着点诱哄，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唐珏耳朵尖又开始泛红，嘴上还在抵抗：“……幼稚！”
施屿抱着手臂，冷眼旁观这场‘虐猫’现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身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简洁t恤长裤，与屋外狂欢的氛围格格不入，活像个误入精神病院的医生。
桌上摊开着他那本比砖头还厚的《病理学》，显然，他的万圣夜计划是与疾病共舞。
“施爹！走啊！出去嗨！外面可热闹了！” 齐理画完他的‘惊悚’妆容，蹦跶过来拉施屿。
施屿像避开什么病毒一样侧身躲开，语气冰冷：“不去。吵。”
“哎呀！别扫兴嘛！你看唐小珏都……” 齐理指向沙发上那只被强行‘猫化’的唐珏。
“他那是被迫营业。” 施屿一针见血，眼神扫过周燃，带着点‘你干的好事’的谴责。
周燃像是没接收到施屿的谴责信号，满意地看了看自己作品——
鼻尖一点黑、戴着猫耳朵、一脸生无可恋的唐小猫。
他站起身，顺手捞起沙发上搭着的一件薄外套递给唐珏：“走了。齐理，跟上。”
“来啦！” 齐理欢呼一声，荧光骷髅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唐珏认命地叹了口气，顶着那对猫耳朵，被周燃半揽着肩膀往外带，脖子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客厅瞬间安静了不少，只剩下聒噪的荧光骷髅和被迫营业的傲娇猫离开的余韵，以及……
书桌前散发着生人勿近冷气的施医生。
聂淮就是这时候从二楼下来的。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手里拿着平板，看起来也没打算加入变装狂欢。
走到客厅，目光在施屿紧锁的眉头和桌上摊开的病理学上停留了一秒。
“他们出去了？” 聂淮随口问，在施屿对面的沙发坐下，打开平板。
“嗯。” 施屿头都没抬，笔尖在书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力道有点重。
“外面是挺吵的。” 聂淮滑动着平板屏幕，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听说今晚市中心有变装游行，交通估计瘫痪了。”
施屿没应声，但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显然这消息更坚定了他家里蹲的决心。
聂淮的目光从平板上抬起，落在施屿略显苍白的侧脸上，那眼底的疲惫在冷光灯下无处遁形。
手指在平板上点了点，调出一个界面，推过去，屏幕正好停在施屿眼前。
“你们组那个关于‘特定酶抑制剂对肿瘤细胞代谢通路影响’的期中报告框架，” 聂淮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第三部分的数据模型，用方差分析可能不够，试试协方差分析，控制一下基线差异。参考文献我标了几个在下面。”
施屿的视线终于从厚厚的病理学上移开，落到平板上。
聂淮标注的地方清晰明确，推荐的文献正是他最近在找的关键资料。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一点点。
“……嗯。” 施屿应了一声，算是认可。
他拿过平板，手指滑动着查看聂淮标注的细节，周身的低气压似乎消散了些许。
聂淮没再说话，收回手，拿起自己的平板，开始处理一些邮件。
客厅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两个平板屏幕幽幽的光。
(外面，大学城街道)
周燃左手牵着试图把猫耳朵摘下来的唐珏，右手还得时不时拽一把看到新鲜玩意就想冲过去、像撒手没的哈士奇一样的齐理。
周围是群魔乱舞、怪叫不断的变装人群，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糖果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
“燃哥唐小珏！看那个！巨型南瓜灯！” 齐理指着街角一个两层楼高的发光南瓜兴奋大叫，就想往那边挤。
周燃眼疾手快地揪住他连体衣后面的帽子：“人多，别乱跑。” 语气带着点警告。
唐珏趁机又想摘耳朵，被周燃抓着手腕拉回来，顺势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铃铛别弄丢了。”
唐珏：“……”
觉得自己像个被家长带出来遛弯还戴了防丢项圈的小孩！
一个画着夸张小丑妆的人突然蹦到唐珏面前怪笑，唐珏吓得“嗷”一嗓子，下意识就往周燃身后缩，头顶的猫耳朵都抖了抖。
周燃手臂一伸，把人护在身后，冷冷地扫了那小丑一眼。
小丑被那眼神冻得一哆嗦，讪笑着溜走了。
“噗！唐小猫胆子这么小！” 齐理无情嘲笑。
“滚！” 唐珏从周燃背后探出头，恼羞成怒。
周燃看着炸毛的唐小猫和旁边傻乐的荧光二哈，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在带幼儿园大班秋游。
他摸出手机，对着路灯下戴着猫耳朵、气鼓鼓的唐珏，还有旁边咧嘴傻笑比着剪刀手的齐理，快速拍了一张。
照片发到了五人小群。
(别墅客厅)
施屿正专注地看着聂淮平板上的建议，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是群消息。
点开，那张‘唐小猫与荧光骷髅二哈’的合影跳了出来。
照片里唐珏那副又怂又气的样子和齐理的傻乐形成鲜明对比。
施屿盯着照片看了两秒，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强行忍住。
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屏幕按灭，丢回桌上，继续看文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坐在对面的聂淮，头都没抬，指尖却在平板上极其轻微地滑动了一下。
他的平板上，赫然也显示着那张刚发到群里的照片。
镜片后的目光在唐珏的猫耳朵上停留了零点一秒，嘴角同样勾起一丝弧度，随即又恢复了处理邮件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