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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黛玉悠悠转醒。窗外雨歇天晴,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室内,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新的草木气息。她只觉得一夜无梦,神清气爽,竟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好眠。

她拥被坐起,望着窗外明亮的晨光,微微有些发怔。余光忽地瞥见外间地板上那个依旧蜷缩着的睡袋,这才猛地想起昨夜之事,小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下意识地又缩回被子里,只觉脸颊滚烫。

她想唤紫鹃进来伺候穿衣,又怕动静太大吵醒了外间那人。犹豫片刻,她终是鼓起勇气,自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摸索着穿好中衣和那件柳黄色缠枝莲纹的竖领对襟衫子,以及一条素雅的月白马面裙。

穿戴整齐后,她悄步走到外间,蹲在依旧酣睡的诸葛青面前。晨光柔和地照在他脸上,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条,平日里总是带笑或狡黠的眼睛安然闭合着,长睫投下浅浅的阴影,使得这张脸看起来毫无防备,异常柔和温柔。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黛玉看着他这副毫无防备的睡颜,忽然起了点促狭的小心思。她伸出纤纤玉指,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捏住了他的鼻子。

诸葛青在睡梦中呼吸不畅,皱了皱眉,哼唧了两声,才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视线先是模糊,继而清晰,映入眼帘的便是黛玉那张带着狡黠笑意的清丽小脸。

他眼中的朦胧睡意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满,在看清是她后,瞬间化为了无奈而温柔的笑意,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林妹妹…起得好早啊…”

黛玉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声音清脆如铃:“还早呢?日上三竿了!青大哥真真是好睡,作什么美梦呢?”

诸葛青从睡袋里钻出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信口胡诌道:“梦见金榜题名,正披红挂彩、簪花游街呢!风光无限!”

黛玉闻言,故作懊恼地笑道:“哎呀!那可坏了!竟是我扰了青大哥的蟾宫折桂好梦,该让青大哥再多睡会儿才是!”

诸葛青故意板起脸,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现在知道错了?晚了!扰人清梦,罪过不小,该罚!”

黛玉却一点不怕,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带着几分有恃无恐的娇俏。晨光中,她长发如墨瀑披散肩头,未施粉黛的小脸白里透红,如同初绽的芙蕖。

两人对视片刻,看着她这副可爱灵动的模样,诸葛青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那点故作凶狠瞬间烟消云散,无奈道:“罢了罢了,快唤紫鹃进来梳头吧!这惩罚嘛…容我再想想。”

黛玉得意地抿嘴一笑,这才扬声唤了紫鹃进来伺候梳洗。

诸葛青则抱着睡袋,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外,倚在廊柱上,看着下人们清扫庭院积水,修剪被风雨打落的花枝。等黛玉梳洗完毕,又换上一身浅碧色绣折枝玉兰的襦裙,更显清雅出尘,从房内出来时,他便立刻自然地跟上,如同一位忠诚的骑士,无声地守卫着他的公主。

等回了房,紫鹃退下。黛玉含笑睨着他,嗓音娇软,拖长了调子问道:“不知青大哥想了这半晌,究竟要怎生罚我呀~?”她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狡黠与灵动。

诸葛青看着她这模样,不自觉地便笑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惩罚”,只道:“本来是要重重罚的,但早上睁眼第一个看见的便是林妹妹的笑模样,让我一整天心情都好得很。罢了罢了,免了你的罪吧!”

黛玉闻言,不由“噗嗤”笑出声来,眉眼弯弯:“那就多谢青大哥宽宏大量,不罚之恩啦~”

两人说笑一阵,重又坐下。诸葛青想起一事,好奇问道:“林妹妹近日可有作了什么新诗?也让我观摩学习一下。”

黛玉想起前几日因他离开而作的那首带着忧思的《暑冰》,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来,只羞赧一笑,轻声道:“并…并未有什么新作。”

诸葛青抚掌笑道:“既如此,今日天光正好,雨后天晴,心情也爽利,咱们不如联诗作对,岂不风雅?”

黛玉素爱诗词,闻言顿时来了兴致,点头应道:“好呀!只是不知以何为题?”

诸葛青眼珠一转,笑道:“便以这夏日骤雨初晴之景为题,如何?我先来起句!”他故作沉思状,片刻后吟道:“骤雨洗庭柯,”

黛玉略一思索,从容接道:“余凉散薜萝。”

诸葛青点头赞许,接着道:“蝉嘶高树断,”

黛玉即刻应和:“虹饮曲池波。” 她此句一出,画面顿生绮丽色彩。

诸葛青笑道:“妹妹好句!再看我的——蜗篆侵阶绿,”

黛玉微微一笑,接得巧妙:“蜓翎掠水过。”

诸葛青见她反应迅捷,诗思清奇,不由起了好胜之心,沉吟道:“窗虚延竹色,”

黛玉望了一眼窗外,脱口而出:“簟冷惜蕉影。” 此句略带闺阁幽思,情致宛然。

两人你来我往,诗句层出,意境渐深。诸葛青搜肠刮肚,将自己那点诗词储备尽数掏出,总算勉强跟上黛玉的灵思。又对了几轮,他正绞尽脑汁思索下一句时,黛玉却忽然抿嘴一笑,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狡黠,轻启朱唇,吟出了最后一句:

“可惊雷车振辔何?” 昨夜那如同雷神驾车轰鸣而至、震动缰绳的骇人声响,可曾惊扰到了什么呢?

此句一出,不仅完美扣合“夏日骤雨”之题,更是巧妙地化用“雷车”典故,暗指昨夜诸葛青被雷声吓得够呛的窘态,谐谑而不失雅致,堪称神来之笔!

诸葛青一听,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岂会听不出黛玉这是在打趣他昨夜失态之事?

“好哇!林妹妹!”他又是窘迫又是好笑,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作势便要伸手去挠她痒痒,“竟敢取笑你青大哥!看来今日是断不能饶你了!”

黛玉早已笑着跳开,一边躲闪一边求饶:“哎呀!青大哥饶命!妹妹再不敢了!”

可她哪里躲得过诸葛青?不过三两下,便被捉住了手腕。诸葛青自然舍不得真用力,只虚张声势地挠她痒痒。黛玉笑得浑身发软,跌坐在榻上,眼泪都笑了出来,连连告饶。

两人笑闹作一团,清脆欢快的笑声溢满了整个碧纱橱,连窗外枝头的水珠都仿佛被这笑声震落,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方才联诗时的文雅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少年少女之间毫无阴霾的亲密与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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