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刘谨紧紧拥着怀中依旧微微颤抖、脸色苍白的李晩妤,那双深邃凤眸中的柔情蜜意早已被足以冻结灵魂的寒冰与凛冽杀意取代。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利刃,缓缓扫过跪伏一地、连呼吸都几乎停滞的内侍与宫人,最终落在地上那被碾得稀烂、如同污秽虫豸残骸的巫蛊人偶碎片上。
那刺目的景象,如同最恶毒的挑衅,彻底点燃了他胸腔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
“今日之事,”刘谨终于开口,声音并不高昂,却带着千钧重量,一字一句,如同丧钟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肝胆俱裂,“若有半句不该有的言语泄露出去,惊扰了皇后凤体安康,或是传入太子耳中,引得殿下不安,”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捞出来,带着血腥气,“尔等,无论知情与否,无论身份高低,皆以谋逆大罪论处,本人凌迟,诛——连——九——族!”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如同最后的审判,不容置疑。
“奴才\/奴婢遵旨!万万不敢!叩谢陛下天恩!” 所有人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嵌进冰冷的地砖里,冷汗瞬间浸透了厚重的宫装,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住心脏。
刘谨不再施舍给他们半分目光,仿佛他们只是无足轻重的蝼蚁。
他打横将依旧有些虚软、依赖地靠在他怀中的李晩妤稳稳抱起,动作却带着与方才暴戾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稀世易碎的珍宝。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内室,轻柔地将她安置在铺着柔软凤穿牡丹锦褥的凤榻上。
他甚至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单膝半跪在榻前,仰起那张俊美无俦却此刻布满寒霜的脸,紧紧握住她依旧冰凉的小手,仰视着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轻柔与疼惜:“告诉朕,是不是吓着了?嗯?” 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却极其温柔地摩挲着她微颤的指尖,试图将暖意传递过去。
李晩妤垂眸,望进他那双此刻只映照着自己身影、充满了毫不掩饰心疼与绝对坚定的眼眸,心中的惊惧与冰冷,渐渐被一股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暖流与安全感取代。
她轻轻摇头,努力扯出一个让他安心的浅笑,反手更紧地握住他温热的大手,声音虽然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哑,却已然镇定了许多:“有夫君在,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为何会有人用如此恶毒的手段,非要置我于死地……” 她的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迷茫与受伤。
“树欲静而风不止。”刘谨打断她,眼底深处那骇人的戾气如同乌云背后的闪电,一闪而逝,快得让她几乎捕捉不到,但语气却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冰冷,“总有些不见天日的魑魅魍魉,躲在阴沟里,嫉妒朕与你情深意笃,见不得你我安生,更见不得琛儿地位稳固。”
他凑近她,几乎鼻尖相抵,呼吸交融,声音低沉而危险,“放心,晩晩,朕以天子之名起誓,定会将这幕后黑手,连同所有伸出来的爪子,一个一个,连根揪出!朕要让他尝遍世间极刑,千——刀——万——剐!” 最后四个字,带着血腥的煞气,却又奇异地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他起身,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
然后,他俯身,在她光洁却微凉的额间,印下一个郑重而滚烫的、带着安抚与绝对占有意味的吻,低语道:“你好好歇着,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天塌下来,有朕替你顶着。”
他的气息笼罩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与庇护。
说完,他霍然起身,转身面向外间。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脸上那仅存的、面对她时的温柔瞬间褪去,被一种冰封万里般的冷厉与肃杀彻底取代,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大步走出内室,珠帘在他身后晃动,发出清脆而冰冷的撞击声。
他对候在外面、依旧面如土色的内侍监总管冷声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血液冻结:
“传朕旨意,宫城即刻起全面戒严,四门落锁,没有朕的亲笔手谕,任何人——包括亲王宗室——不得擅自在宫中走动,违令者,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总管,“将坤宁宫,尤其是偏殿,所有近日接触过任何物品、进出过的人员,上至掌事嬷嬷,下至洒扫杂役,全部给朕隔离起来,分开审问!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撬开他们的嘴!朕要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把那个脏东西带进来的!”
“是!奴才遵旨!立刻去办!” 内侍监总管浑身一颤,连滚爬爬地领命而去,背影仓惶。
刘谨又立刻召来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出现的暗卫统领,沉声吩咐,每一个字都带着铁与血的味道:“查那封密函,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给朕顺着来源挖下去!一寸寸地挖!重点给朕盯死三皇子那些阴魂不散的旧部,以及……”
他眼中寒光一闪,“所有可能对皇后心怀不满、嫉妒,或是妄图借此风波浑水摸鱼、从中得益之人,无论其在宫内还是朝堂,一个都不许放过!”
“属下明白!定不辱命!” 暗卫统领抱拳领命,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阴影之中。
一道道冷酷无情的命令,如同无形却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在庞大而森严的紫禁城内迅速而高效地撒开、收紧。
原本因春日而显得祥和宁静的宫城,仿佛瞬间被投入了数九寒天,笼罩在一片肃杀凝重的气氛之中。
宫道之上,往日悠闲的宫人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列队沉默疾行、甲胄森然的侍卫与面色凝重、步履匆匆的内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刘谨坐镇乾清宫,如同盘踞在权力顶端的巨龙,面色阴沉地听着各方如同雪片般飞回的禀报。
审问初步有了进展,一名负责洒扫坤宁宫偏殿外围的低等宫女,在严厉到近乎残酷的盘查与心理压迫下,精神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地招认,前几日确实有一面生、穿戴却体面的老嬷嬷,以重金和家人的安危相要挟,收买她,将一个用普通旧布包裹的、“不起眼”的物事,趁着无人注意时,偷偷塞入了偏殿那个堆放废旧物品、少有人查看的箱笼夹层之中。
至于那嬷嬷的具体样貌,她只模糊记得对方低着头,眼角似乎有颗不大不小的黑痣,具体归属哪宫哪殿,背后受谁指使,她一概不知,只是颗被利用的棋子。
“废物!一群废物!” 刘谨怒斥,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碎片与茶水四溅。但他心中已然雪亮,如此周密的布局,绝非一个低等宫女或一个行踪诡秘的老嬷嬷所能独立完成,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更为精密的策划网络与能量不小的指使者。
暗卫那边的进展则更为关键与迅速。他们如同最敏锐的猎犬,顺着密函所用的特殊宫廷用纸、墨迹的细微成分以及传递渠道中留下的蛛丝马迹,几经周折,排除了数个烟雾弹后,最终的线索,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隐隐指向了早已失势多年、被圈禁在冷宫附近一处僻静宫苑、几乎被人遗忘的一名先帝太妃——德太妃。
此太妃出身将门,其家族在军中曾颇有势力,且与当年三皇子的母族过往甚密,利益盘根错节。
在三皇子倒台、其母族被清算后,德太妃与其家族也备受打压,早已风光不再,对一手促成此局、并最终登上帝位的刘谨,以及他宠爱备至的皇后李晩妤,心怀怨怼已久,暗藏祸心。
“果然是这个老虔婆!” 刘谨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猛兽,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给朕立刻拿下!连同她身边所有心腹爪牙,一个不许漏网!给朕严刑拷问!朕要知道所有细节,所有同党!朕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暗卫的行动迅如闪电,狠辣无情。当夜便如同鬼魅般突入德太妃那荒凉破败的居所,以雷霆之势将其与几名忠心耿耿、知晓内情的心腹宫人一举成擒,甚至没有给她们任何反抗或销毁证据的机会。
起初,德太妃还妄图倚老卖老,摆出太妃的架子,哭天抢地,矢口否认,咒骂刘谨刻薄寡恩。
但在暗卫摆出的铁证与她宫中搜出的、与密函同源的纸张残余,以及那些让人不寒而栗的刑讯手段面前,她那点可怜的倚仗和伪装很快便土崩瓦解,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供认不讳。
原来,她眼见帝后情深似海,太子刘琛地位稳如泰山,自己与家族永无出头之日,甚至可能随着时间推移被彻底遗忘或清算,长久积压的怨恨与不甘如同毒草般滋生,最终让她铤而走险,勾结宫外那些残存的三皇子旧部势力,精心策划了这出恶毒至极的巫蛊构陷之计。
意图借此挑起刘谨对李晩妤的猜忌与怒火,动摇国本,若能趁机扳倒皇后,甚至将祸水引向太子,造成皇室动荡,便可为她暗中联络、意图扶持的另一位年幼且易于控制的宗室子,谋得那遥不可及的一线机会。
“其心可诛!其行当灭九族!”刘谨听完暗卫的详细禀报,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他当即下旨,没有丝毫犹豫与怜悯:德太妃谋逆大罪,证据确凿,罪无可赦,即刻褫夺一切封号,赐白绫自尽;其家族凡涉案者,无论亲疏远近,一律押赴市曹,斩首示众;其余族人,尽数流放三千里,至苦寒边陲,永世不得叙用,遇赦不赦!所有直接或间接参与此事、知情不报的宫人、宫外同党,无论情节轻重,尽数处死,一个不留!
并借此雷霆万钧之势,对宫中及朝中所有可能与三皇子和五皇子旧部有丝毫牵连、或是立场摇摆的势力,进行了一次彻底而无情的清洗与震慑,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雷霆手段,迅疾如风,残酷如冬日寒风。不过短短数日,一场意图颠覆后宫、离间帝后、动摇国本的阴谋,便被刘谨以最铁血、最无情的方式连根拔起,彻底碾为齑粉!紫禁城内,再次血流成河,哀鸿遍野,但这一次,流的都是叛逆之血,清洗的是帝国的毒瘤。
风波彻底平息后,刘谨下令厚赏坤宁宫上下所有宫人,尤其是那些在李晩妤受惊时保持镇定、忠心护主的贴身宫女与太监,褒奖他们在此次风波中展现出的忠诚与可靠。
他更是连续数日罢朝,除了必须在乾清宫处理的、关乎国本的紧急政务外,其余所有时间,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李晩妤身边,亲自安抚她受惊的情绪,甚至连她喝的安神汤药,都要先亲自尝过温度,确认无误后,才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到她唇边,目光紧紧锁着她,不容她有丝毫闪避。
夜色深沉,坤宁宫内却烛火温馨,驱散了前几日残留的阴冷。
李晩妤穿着柔软的寝衣,安然靠在刘谨坚实温暖的怀中,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龙涎香气,已然从之前的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面色也重新变得红润。
“夫君,”她在一片静谧中轻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与心疼,“为了我,又让你掀起这般腥风血雨,朝堂后宫,怕是又要非议你……”
刘谨低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散发着清雅发香的头顶,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宠溺:“说什么傻话。动你,便是动朕的逆鳞,便是挑衅这刘氏江山的根本!朕岂能容他?莫说是掀翻这后宫,便是屠尽朝堂,朕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根头发!”
他将她拥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最郑重的誓言,“晚晚,你给朕牢牢记住,你是朕的皇后,是刘琛的母后,是这天下最尊贵、唯一能与朕并肩的女人!任何试图伤害你、诋毁你、甚至只是对你不敬的人,无论他是谁,无论他藏得多深,朕都会让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话语依旧带着属于帝王的、不容置喙的杀伐之气,霸道得近乎蛮横,却奇异地带着一种让李晩妤无比心安的力量。
她知道,这并非空泛的甜言蜜语,而是他用一次次血腥的行动、用无数叛逆者的尸骨,反复证明的、刻入骨髓的誓言与守护。她不再言语,只是顺从内心,更深地、更安心地依偎进他坚实可靠的怀抱里,仿佛那里便是世间最安全的港湾。
窗外,月华如水,星子稀疏,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过后,巍峨的宫宇显得愈发肃穆宁静,仿佛被彻底洗涤过一般。
刘谨以雷霆万钧之势,毫不留情地扫清了试图笼罩坤宁宫的阴霾,也再次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向所有明里暗里窥伺的人昭示了帝后之间那不容侵犯、牢不可破的羁绊,以及这位铁血帝王护短到底、神佛皆杀的决心。
这深宫之路,或许依旧漫长而诡谲,但李晩妤深知,只要身边有这个男子在,只要他始终如如今日这般,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她便无所畏惧,亦能安然前行。
而刘谨,紧紧拥着怀中这失而复得的、属于他的安宁与温暖,感受着她全然信赖的依偎,心中那片因连日杀戮与清洗而再次冰封的角落,似乎也因她平稳的呼吸与温软的体温,而始终顽固地保留着、甚至滋长着一丝不变的、独属于她的暖意。
这万里江山与怀中美人,都是他刘谨倾尽所有、不容任何人觊觎的禁脔,他必将牢牢握在手中,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