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一小片蠕动着的、令人作呕的紫色菌丝上。
刺眼的探照灯光下,巡逻队长那双被护目镜遮挡的眼睛骤然收缩,如同发现了剧毒的蛇蝎!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戴着厚实手套的手猛地抬起,做出一个干净利落的下切手势!
“感染体确认!一级威胁!控制!” 队长冰冷的声音透过面罩,如同死神的宣判。
“咔哒!咔哒!” 一片令人心悸的枪栓拉动声响起!
三支步枪瞬间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锁定了地上的火舞,以及离她最近的马权!
其余手持冷兵器的队员也如同绷紧的弓弦,沉重的撬棍和扳手蓄势待发,封锁了所有可能的逃跑角度!
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瞬间化为实质的死亡威胁!
“不!等等!她还有救!我们能控制!” 马权目眦欲裂,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挡在火舞身前。
但冰冷的枪口让他(马权)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反抗?
以马权现在的重伤之躯,加上一个几乎失去战斗力的小豆,在十名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前,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别动!” 持枪队员厉声呵斥,枪口微微晃动,警告意味十足。
队长没有看马权,他(队长)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火舞暴露的伤口,又迅速扫过马权和小豆身上并无明显紫斑的皮肤和眼睛。
队长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评估的意味:
“目标个体确认深度污染。携带者…暂未发现显性变异。”
他(队长)顿了顿,似乎在通过某种内部通讯设备快速交流。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队长再次开口,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酷:
“根据‘磐石’铁律,深度污染个体需立即隔离或清除。但…”
他(队长)的目光在马权和小豆身上停顿了一下,“携带者未变异,且声称来自堡垒控制区,具备一定情报价值。‘黑砧’有权接收…但需要代价。”
代价?
不是立刻处决?
马权和小豆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微光,尽管那光芒冰冷刺骨。
“放下武器!接受约束!跟我们走!” 队长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如果反抗,就地清除所有目标!”
没有选择。
马权和小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屈辱和无奈,以及对火舞最后一线生机的渴望。
马权缓缓举起双手,小豆也僵硬地照做。
两名手持撬棍的队员立刻上前,动作粗暴地搜身,确认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武器(除了小豆那截钢筋早已丢弃),然后用粗糙的、带着铁锈味的金属手铐将两人的双手反铐在背后。
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肉,带来屈辱的刺痛。
对于火舞,他们则更加谨慎。
一名队员从随身携带的厚重帆布袋里,取出一个糙的、带有透气孔的铁灰色金属头套。
粗暴地套在火舞的头上,将她(火舞)的面容和那可怕的伤口彻底遮蔽。
然后用几道坚韧的合成纤维束缚带,将她(火舞)的双手双脚牢牢捆住,抬上一副由两根粗钢管和帆布临时组成的简易担架。
“走!” 队长一挥手。
巡逻队保持着严密的警戒队形,“护送”(或者说押解)着三人,绕过巨大的金属废料堆,沿着一条被车轮压实的矿渣路,向营地那高耸的围墙侧后方走去。
他们没有走向宏伟的正门,而是来到了围墙侧面一个不起眼的、由厚重钢板焊接而成的小门前。
门上有一个狭小的观察孔,旁边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铃铛。队长上前,有节奏地拉了几下铃铛。
“哐当!” 一声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小门上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通道。
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线和更浓重的机油与汗味。
穿过狭窄、压抑的门道。
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入营地内部,而是来到了一个位于高墙之下的、由混凝土和钢板构成的小型前哨站。
这里更像一个安检与交易混合的哨卡。
空间不大,充斥着机油、汗臭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墙壁上挂着粗糙的营地规章和警告标语,墙角堆放着沙袋和一些维修工具。
几张粗糙的铁桌后面,坐着几个同样穿着深灰制服、但没戴面罩的人。
他们面容疲惫、眼神警惕而麻木,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缺了半只耳朵的壮汉似乎是这里的头儿,正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被押进来的三人。
“老张,三个‘废土耗子’,一个深度感染,两个携带未变异,自称那边逃过来的。” 巡逻队长言简意赅地向那缺耳壮汉汇报,指了指被头套束缚的火舞和被反铐的马权小豆。
被称为“老张”的壮汉嘬了一口劣质烟卷,吐出浓重的烟雾,目光在马权和小豆身上扫过,带着审视货物的冷漠,最后停留在被头套罩着的火舞身上,皱了皱眉:
“感染体?规矩你知道的,要么扔回废土,要么进‘坩埚’烧了。带进来干嘛?污染空气?”
“未变异的携带者有点意思,可能知道点的破事。” 巡逻队长声音毫无波澜,“上头最近不是要西区的布防图吗?也许能榨出点油水。按‘流民接收条例’处理,让他们交‘入城税’。”
“哼,又是‘条例’…” 老张哼了一声,似乎习以为常。
他(老张)掐灭烟头,用粗壮的手指敲了敲油腻的铁桌面,看向马权和小豆,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你们,两个听着”老张说道,‘磐石’的庇护不是免费的,尤其是对你们这种带着‘脏东西’的。想进‘黑砧’,活命,就得付‘入城税’!”
老张旁边一个戴着厚厚眼镜、埋头在破旧账簿上写写画画的瘦高个文书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用平板无波的语调开始念诵,仿佛在背诵条文:
“入城税标准如下,任选其一或组合支付:
甲类:生存物资。
压缩干粮五十人份标准单位;
或净水一百升;
或抗生素,广谱抗感染药剂十标准剂量单位。
乙类:工业物资。
精炼燃油五十升;
或标准规格合金锭二十公斤;
或未损坏的微控芯片\/精密轴承五件。
丙类:劳力抵偿。
签署‘黑砧’标准劳力契约,为营地服务。
高危区域探索(如裂谷下层、旧城菌巢)需服务满六个月;
基础建设或矿坑劳作需服务满一年。
服务期间服从一切指令,生死自负。”
文书念完,扶了扶眼镜,目光扫过马权和小豆身上破烂的衣物和空空如也的口袋:
“请选择支付方式,并出示相应物资或签署契约。无法支付或拒绝支付者,将连同感染体一并驱逐出安全区,后果自负。”
入城税!
高昂到令人绝望的入城税!
小豆的心沉入了冰窟。
五十人份干粮?
一百升净水?
十支抗生素?
这些在废土都是足以让一个小型聚落眼红的财富!
他们一路逃亡,消耗殆尽,身上除了几块应急的、硬得硌牙的劣质能量块,几乎一无所有!
那些稀有零件?
更是天方夜谭!
至于劳力抵偿…高危区域探索六个月?
裂谷下层?
旧城菌巢?
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基础劳作一年?
火舞能撑到那时候吗?
“我们…我们刚从废土逃出来,被堡垒追杀,东西都丢光了…” 小豆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我们只有一点吃的…根本不够…求求你们,先救救她!她快不行了!我们可以干活!什么活都行!但先救她!”他(小豆)无奈的道!
老张嗤笑一声,露出被烟草熏黑的牙齿:
“干活?‘黑砧’不缺两条饿得半死的杂鱼劳力!救她?”
他(老张)指了指被头套罩着的火舞,语气充满嘲讽,
“一个深度感染的污染源?救活了也是个定时炸弹!没立刻把她扔出去喂菌兽,已经是看在你们可能有点用的份上了!少废话,要么交税,要么…滚蛋!”
老张的目光很冰冷,落在被反铐双手、脸色铁青的马权身上。
马权紧咬着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
九阳真气在残破的经脉里狂暴地冲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无法提供任何破局的希望。
他(马权)看着简易担架上毫无声息的火舞,感受着她(火舞)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的微弱跳动。
冰冷的金属手铐深深嵌入皮肉。
高昂的“入城税”如同一道新的、由钢铁和绝望铸成的深渊,横亘在他们与生的希望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