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盖还在震动，萧玄的手掌死死压在上面。苏挽月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腕，指尖冰凉。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从门缝里透进来，照在地上的灰烬上泛出暗红。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松开手，慢慢往后退了半步。萧玄抽出唐刀，刀刃贴着地面划过，割下一小段引线。他把引线插进火药包的接口，动作没有停顿。
外面的人已经走到门口。
他一把抱起苏挽月，翻身滚向墙角。背脊撞到石壁的瞬间，他将她护在身下，右臂横挡在她头顶。
轰！
火焰从丹炉口喷出，炉体炸裂，铁片四溅。屋顶被掀开一角，瓦砾砸落，烟尘冲天而起。追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气浪掀翻在地。浓烟迅速灌满巷道，火舌舔上两侧墙壁，木梁发出断裂的声响。
萧玄撑着地面起身，左腿一软，膝盖跪了一下。他咬牙站稳，一手抱紧苏挽月，另一只手抓起掉落的火折子塞回腰间。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眼睛闭着，脸色发青。
他伸手探她后背，指尖碰到一块硬物。
是镖。
乌黑色的短镖扎在她左肩胛下方，周围皮肤已经泛黑，血渗得很慢，像是被毒凝住了。
他不再犹豫，抱着她往屋后走。脚踩在碎砖上发出脆响。墙角有一块松动的石板，边缘露出半寸缝隙。这是他刚才进来时就注意到的。
他用脚尖撬开石板，下面是一条向下的台阶。冷风从里面吹出来。
他一步跨进去，反手拉下石板盖住入口。黑暗瞬间吞没两人。
台阶很窄，只能侧身下行。他一手扶墙，一手抱着她，一步一步往下走。空气潮湿，有霉味和铁锈的气息。走了约三十步，前方出现一道拱门。门开着，通向一个圆形石室。
他走进去，靠墙坐下，把苏挽月轻轻放在腿上。
她还没有醒。
他撕开自己的内衫，布条缠住她的伤口用力按压。血还是不断往外渗。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把掌心贴在她背心大椎穴上，开始运功。真气顺着经脉进入她体内，沿着奇经八脉游走。刚进入任脉，就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缠绕其中，与她原本的寒毒完全不同。
这是新中的毒。
而且正在往心脉走。
他加大真气输出，额头很快冒出汗珠。脸色一点点变白。他知道这样下去会耗尽自身元气，但他不能停。
苏挽月忽然动了一下。
她睁开眼，目光涣散，看了他一会儿才聚焦。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极轻：“你……不该……”
“别说话。”他说。
她摇头，右手抬起，颤抖着伸进自己衣襟。掏出半块虎符，放进他手里。
“去查……边关军……”她说完这句话，喉咙一哽，咳出一口黑血。
萧玄立刻封住她胸前几处穴位止血。她的眼睛又要闭上。
“看着我。”他抓住她肩膀，“别闭眼。”
她勉强睁着，眼神越来越弱。
他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他咬破自己手腕，鲜血涌出。他把伤口凑到她嘴边，一滴一滴让血流进她嘴里。她的嘴唇动了动，本能地吞咽。
他的双眸突然泛起金光。
天罡诀运转到极致，全身经脉如被火烧。他不顾疼痛，继续催动真气，将她的毒素一点点逼向四肢末端。她的手指开始冒黑气，指甲发紫。
半个时辰过去。
她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一些。
他停下运功，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用布条简单缠住，然后把她搂进怀里。她的身体很冷，靠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他低头看手中的虎符。
半块青铜，边缘不规则，中间有个凹槽。另一半应该在北境边关某个地方。他记得张远山曾提过，镇北军令牌上有相似纹路。
外面传来闷响。
应该是追兵发现了塌陷的丹炉房，正在四处搜查。脚步声在头顶来回走动，有人喊话，声音模糊听不清内容。
他屏住呼吸，靠在石壁上不动。
苏挽月的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她。
她没醒，但左手慢慢抬起来，摸到他胸口衣襟，指尖勾住一块布料。那是他之前撕掉裹伤的那一角。
她抓着那块布，攥得很紧。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冰冷，却没有挣开。
头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松了口气，但不敢放松警惕。他知道敌人不会轻易放弃。这里只是暂时安全。
他把虎符收进怀中，紧贴胸口的位置。那里还贴着一张纸——是那封血书。他没看过内容，但现在不是时候。
他必须等她醒来。
或者等他自己恢复足够行动的能力。
真气几乎耗尽，肌肉酸痛，眼前一阵阵发黑。他靠着墙，努力保持清醒。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她。
远处传来水滴声。
一滴，一滴，落在石地上。
他数着那个节奏，让自己保持冷静。
忽然，苏挽月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立刻低头看她。
她眉头皱紧，嘴角溢出血丝。毒素又在反扑。
他重新把手贴上她背心，准备再次运功。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
但他必须试。
掌心刚接触到皮肤，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次的眼神不一样了。
清醒，坚定。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说了两个字：
“放手。”
他摇头。
她抬手，拍开他的手。
“你要死在这里吗？”她声音很弱，但语气强硬。
“我不走。”他说。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下。笑得很轻，几乎看不出表情变化。
然后她伸手，抓住他衣领，把他拉下来。
她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鼻尖碰着鼻尖。
她闭上眼，开始调动体内残存的真气，顺着经脉逆流向他胸口。
他愣住。
她竟然在反过来渡气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