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燃到夜半,烛芯噼啪响了一声,溅出点细碎的火星,落在描金的喜字上。晚娘将沈砚递来的银包收进樟木箱底,转身时,见沈砚正局促地站在炕边,双手背在身后,耳尖泛红。
“累了吧?”沈砚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
晚娘脸颊微红,点了点头:“你也累了,快坐下歇歇。”
沈砚依言坐下,却刻意和她保持着一点距离。他跑镖多年,习惯了独来独往,乍然和心上人同处一室,竟比跑一趟凶险镖程还紧张。晚娘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忍不住笑了,主动往他身边挪了挪:“往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
沈砚身体一僵,随即侧过身握住她的手,掌心薄茧蹭过她的皮肤:“嗯,有你的地方,就是家。”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后我会少跑些远镖,多在家陪你。”
晚娘“嗯”了一声,将头靠在他肩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渐渐沉入梦乡。
天刚蒙蒙亮,晚娘被外间动静吵醒。披衣走出,见沈砚正笨拙地往灶膛添柴,火苗蹿得老高,把他脸映得通红。灶台旁摆着小米粥、白面馒头,还有碟腌萝卜条——是林奶奶昨天送来的。
“你醒了?”沈砚看见她,慌忙起身,手上还沾着锅灰,“粥差点煮糊了。”他在镖局吃惯了大锅饭,生火时被烟呛得眼角发红。
晚娘拿抹布替他擦手,指尖触到他掌心薄茧:“我来弄,你去洗脸。”她熟练添柴搅粥,沈砚站在一旁,时不时递碗筷抹布,像个听话的学徒。
吃过早饭,沈砚从柜子里拿出两包点心:“咱们在青柳巷住了这么久,我平日忙跑镖,没和邻居好好打招呼。今天新婚第二天,该去拜访,以后也好互相照应。”
晚娘点头,两人并肩走出家门。青柳巷晨光正好,石板路干净整洁,两旁院落传来鸡鸣声。沈砚领着晚娘走到巷口第一户,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张奶奶,看见沈砚立刻笑了:“沈镖头,今天怎么有空来?”
“张奶奶,这是我妻子林晚娘。”沈砚侧身让出晚娘,“我们昨天刚成亲,特意来拜访您。”
晚娘连忙问好:“张奶奶好。”
张奶奶拉着晚娘的手打量,满脸喜爱:“这姑娘真俊!快进来坐。”她热情倒茶,拿出自家晒的瓜子。闲聊中,晚娘得知张奶奶儿子在外地做生意,沈砚常帮她劈柴挑水,张奶奶也常给沈砚送咸菜馒头。
从张奶奶家出来,两人又去了隔壁李大叔家。李大叔是木匠,正刨木头,看见他们连忙放下活计:“沈镖头,新婚快乐!这位就是嫂子吧?”
“李大叔客气了。”沈砚递过点心,“这是我妻子晚娘,来送点喜糖。”
李大叔朝屋里喊了一声,李大婶走出来,拉着晚娘的手问起家乡喜好,又叮嘱哪家菜新鲜、哪家布便宜,晚娘一一应着。
两人接连拜访了杂货铺王掌柜、衙门当差的赵大哥、教书先生陈夫子。大家都很热情,送了不少贺礼:自家种的蔬菜、亲手做的鞋垫、小孩玩的布偶。晚娘一一收下,放进随身的布包里。
回到家时已是正午。沈砚看着晚娘手里的礼物,说:“青柳巷邻居都热心,你在家闷了,就去和张奶奶、李大婶聊天。”
晚娘点头,将礼物分门别类摆好:“这里的邻居真好。”
沈砚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有我在,有邻居在,你不会孤单。”
晚娘转过身,对他笑了笑。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满屋子的贺礼,也照亮了两人相视而笑的脸庞。沈砚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碎叶,晚娘顺势靠在他肩上,厨房里,早上剩下的馒头还在蒸笼里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