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停在额尔古纳河边的露营地时,林墨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账单发呆。表格里的数字跳得让人眼花缭乱——这是她们做自媒体以来的第一笔大额收益,来自上个月的广告合作和平台分成,扣除成本后,还剩下不小的一笔。
“算清楚了?”苏晚从外面打水回来,桶底的冰碴在地上拖出道湿痕。她把桶放在桌旁,凑过来看屏幕,“多少?够换个新轮胎不?”
林墨指着表格里的总数,声音有点发飘:“不止……够换四个新轮胎,还能省钱买台新相机。”她突然有点紧张,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咱们……该怎么分?”
苏晚愣住了,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们出发时没谈过收益分配,相机是林墨自带的,房车是苏晚的,油费和过路费大多是轮流付,偶尔谁手里宽裕就多承担点。现在突然多出笔“巨款”,空气里都飘着点说不清的尴尬。
“要不……一人一半?”林墨试探着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边缘,“毕竟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你开车、修设备,我拍视频、剪素材,都有份。”
苏晚却摇头,从抽屉里翻出个旧账本——那是她爸以前跑运输时用的,纸页已经泛黄。“我爸以前跟副驾分账,从不按人头劈。”她翻开账本,里面记着“油费300,过路费150,副驾垫付餐费50”,后面标着“平摊”,“得先把成本算清楚,再看各自的投入。”
她拿过计算器,开始一笔笔算:“房车的折旧得算进去,按每月千分之五算,这半年就是……”“你的相机镜头磨损,上次换UV镜花了200,也算成本”“油费总共8600,过路费3200,这两项平摊”……
林墨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想起在修车铺时,苏晚算零件价格也是这么仔细,一分一厘都不含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她小声说,“咱们又不是外人……”
“正因为不是外人,才要算清楚。”苏晚打断她,计算器“啪嗒”响了一声,“我爸说,好朋友共事,最怕的就是账算不清,今天你多花点,明天我少拿点,时间长了就生嫌隙。”她把账本推过来,“你看看,有没有漏的?”
林墨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心里突然有点暖。苏晚的认真不是见外,是想把这段关系护得稳稳的,像修房车时拧紧每一颗螺丝,不留下任何松动的可能。
“还有这个,”林墨从包里翻出张收据,“上次粉丝见面会的场地费,是你垫付的500,得算进去。”她又想起什么,“还有给玛拉大叔寄的水果糖,花了30,算公共支出。”
两人对着账本算到天黑,终于理出个明细:扣除所有成本后,剩余的收益按“房车使用占40%,设备损耗占30%,人工投入各占15%”来分,算下来,苏晚比林墨多拿不到两百块。
“要不就四舍五入,一人一半得了。”林墨看着那点差额,觉得有点好笑。
“不行,”苏晚把钱分成两叠,用橡皮筋扎好,分别塞进两个信封,“该多少是多少。这200块不是钱的事,是你开车少,我用设备少,得按实际来。”她把其中一个信封递给林墨,“拿着,这是你的。”
林墨接过信封,厚度比她想象中沉。她突然想起刚出发时,自己兜里只剩几千块,苏晚说“先花我的,等赚钱了再还”;想起在漠河买相机保暖套,苏晚悄悄付了钱,说“算我投资的”;想起无数个她抱怨“没钱买新镜头”的夜晚,苏晚总能从工具箱里翻出点“私房钱”,说“先拿着应急”。
“苏晚,”林墨把信封推回去,“这钱……先存起来吧。”她指着房车的引擎盖,“你不是说想换个新的发电机吗?再添点钱就能买了。我的相机还能用,不急着换。”
苏晚愣了愣,信封在两人之间悬着,像个小小的天平。“你的镜头不是总说对焦慢吗?”
“那是天冷冻的,天暖和就好了。”林墨笑着把信封塞进她手里,“发电机才是大事,没它冬天拍星空都没法给电池充电。就这么定了,算咱们共同投资,以后赚了钱再分。”
苏晚看着她眼里的认真,突然笑了,把两个信封都放进抽屉锁好:“行,听你的。不过得记上账,算你欠我200块,以后得请我吃两串烤腰子。”
“成交!”林墨伸手和她击掌,掌心相碰时,两人都笑了。
晚饭后,林墨在账本的最后一页写下:“首次收益,共同投入购买发电机。”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发电机,旁边跟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苏晚凑过来看,在小人旁边画了串烤腰子,笑得像个孩子。
夜色漫进车窗,额尔古纳河的流水声轻轻传来。林墨知道,这次收益分配没按“规矩”来,却比任何精确的计算都让人安心。因为最好的分配,从来不是冷冰冰的数字,是你愿意把我的需要放在前面,我愿意把你的牵挂记在心上,是两个人在钱的面前,先想到的不是“我该得多少”,而是“我们该一起做什么”。
后来,那台新发电机买回来了,苏晚在上面贴了张小小的标签,写着“林墨投资款”。林墨每次给电池充电时,都觉得那嗡嗡的声响里,藏着比收益更珍贵的东西——是信任,是默契,是两个人把“我的”变成“我们的”那份笃定。